“小晏……”
景怡一時組織不起語言,說什么都顯得蒼白。
晏菲知道身旁坐著的是與她來自不同世界的男人,盡管景怡謹小慎微地隱藏身份,有心人多少還是能通過他的言行舉止猜出端倪,只是聰明地沉默而已。
早在認識之處,晏菲毒辣的眼光就將他徹底掃描,他從容、優雅、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氣度不是尋常人家能夠培養的。穿著沒有logo但質地考究的衣服,戴著親民的浪琴手表自在地與身家上億的病人閑聊,開的奧迪a6在醫生們的座駕里并不起眼,但從不像那些開奔馳寶馬的同事有事沒事抱怨國內醫生收入低,聽到國外同行的待遇就口水滴答。
這個時代不存在閑云野鶴的隱者,這樣不計較不市儈不庸俗,折射不出社會的壓力,隔絕了生存恐慌的人絕對有著常人無可比擬地深厚背景。
晏菲斷定,景怡就算不是富二代,也是生在青云的官宦子弟,同事中沒人清楚他的底細,反而佐證了這一推斷。
這類人是她向往的目標,她像小船瞭望燈塔,憧憬著光環下的港灣,因此對景怡有著一份特殊的尊敬。但眼下,這尊敬變成了不服氣,感覺他和他所在的階層就是覆蓋在頭頂的濃云,正因為他們的存在,才衍生出絕望。
“金大夫,你覺得這冰淇淋好吃嗎?”
她語調柔軟,景怡聽不出內在的挑釁,態度十分憐惜。
“我味覺不是很靈,覺得跟一般冰淇淋沒什么區別。”
晏菲笑了笑:“我也是,以前還以為它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呢,試過才知道這么普通,姚佳真傻,怎么會相信這是高不可攀的東西呢?”
被富人視之平常的東西,卻被窮人奉若圭臬,這個社會就像一杯分層的雞尾酒,表面蕩漾艷麗甘甜,杯底淤積黯淡苦澀。
景怡只聽出可憐,柔聲勸慰:“小晏,節哀吧,你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幫助姚佳,我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的。”
晏菲深深嘆息,仍吐不盡怨念。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我只想讓她好好活著,再好好看看我們這種人也是能夠成功的,可她為什么這么輕易就退縮了,讓那些輕視我們的人看笑話,更認定,不認命的我們就會是這么凄慘的下場。”
“人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姚佳也是,只可惜當時沒人看住她,如果她能挺過這一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別太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景怡很擔心,悲觀像流感,傳染性極強,他怕晏菲感染姚佳的絕望。
他的善意消除了晏菲的敵意,理智恢復后,她重現名花解語的模樣。
“對不起,金大夫,您不用擔心我,我不像姚佳那么脆弱。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快會打起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