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歸來后的興奮勁兒還沒完全過去,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便澆了下來。
小風白日里在鎮(zhèn)上來回奔波,又淋了雨,夜里便發(fā)起了高燒。
起初她只是覺得有些頭暈乏力,強撐著喂了雞鴨,收拾了院子。
待到晚間,卻是連灶火都燒不動了,臉頰燒得通紅,嘴唇干裂,裹著薄被仍冷得瑟瑟發(fā)抖,蜷在雜物間的小鋪上,意識都有些模糊。
裴硯之很快察覺到了異常。
往常這個時候,她早已熄燈歇下,今夜那邊卻傳來細微而壓抑的shenyin聲。
他蹙眉起身,推開雜物間的門。
油燈昏暗的光線下,小風縮成一團,額發(fā)被冷汗浸shi,貼在潮紅的頰邊,平日里亮晶晶的眼睛緊閉著,睫毛不安地顫動。
她似乎在做一個極不安穩(wěn)的夢,無意識地囈語著“冷……”。
裴硯之的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走過去,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觸手一片滾燙!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瞬間攫住了他。
沙場負傷、朝堂傾軋,他都能冷靜應(yīng)對,但面對一個病弱無助的女孩,尤其這個女孩還是因勞累奔波而病倒,他竟感到一陣手足無措的無力和心疼。
他強迫自己定下心神。
回憶迅速翻涌——她當初是如何照顧受傷發(fā)燒的他的。
對,冷水,帕子。
他立刻轉(zhuǎn)身去灶房打來一盆涼水,又找來最干凈柔軟的布巾浸shi、擰干,小心翼翼地敷在她滾燙的額頭上。
動作因為生疏而略顯僵硬,卻極其輕柔。
冰涼的觸感似乎讓她舒服了些,shenyin聲小了下去。
裴硯之不敢離開,就坐在鋪邊矮凳上守著。
每隔一會兒,便為她更換額上已然溫熱的布巾。
油燈的光芒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土墻上,顯得有些孤直,卻又異常專注。
夜深了,小風的燒依舊沒退,甚至開始說起胡話。
“阿娘……冷……”她無意識地呢喃,身體蜷縮得更緊,下意識地尋求熱源。
裴硯之看著她脆弱的樣子,眉頭緊鎖。
他猶豫片刻,終是起身,將自己床上那床稍厚實的薄被拿來,仔細地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