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觸感粗糙,炭筆的痕跡很重。
畫中,一個高大的背影站在沖天的火光前,那身形輪廓,赫然是他自己。
然而,在那背影的陰影里,卻隱隱透出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輪廓——寬肩、微駝,帶著一種老派學究的氣質。
第十九章-它還是個孩子
兩個背影,在火光前詭異地重疊、融合,仿佛下一秒,那個潛藏的影子就要徹底吞噬前者。
它與他在鏡中看到的“教師”幻影,完全重合。
他沒有像林小雅預想的那樣憤怒或驚恐,更沒有將畫焚毀。
他只是將畫紙平鋪在唯一的工作臺上,打開了一盞小小的紫外線燈。
幽紫色的光芒照射下,奇跡發生了。
在畫紙粗糙的纖維深處,一些極淡的、水波狀的熒光紋路緩緩浮現出來。
那紋路與他在石碑殘響中看到的“記憶場”波動,同根同源。
“它在借她的手,繼續畫我。”沈默的聲音冰冷如鐵,不帶一絲感情。
那個東西,那個污染源,不僅存在于鏡面反射中,它還能通過被污染者的精神,影響現實,甚至……創作。
這個發現讓他不寒而栗。污染的深度,遠超他的想象。
他立刻著手設計了一個新的實驗,他稱之為“認知剝離實驗”。
他通過加密語音,請求蘇晚螢在完全不透露他近況的前提下,分別致電三位曾與他緊密共事的市局警員,請他們用幾個關鍵詞,描述“沈默探長的典型行為特征”。
他需要一個來自外界的、客觀的“沈默”形象。
蘇晚螢效率極高。
幾個小時后,一份清單通過“記憶密鑰”紙條送了進來。
清單上羅列著警員們對他的印象:邏輯鏈縝密、語速快、習慣用指節敲擊桌面、分析時眼神會失焦、書寫時字跡會微微右傾……
沈默坐在黑暗中,將這份“他人眼中的我”的清單,與自己近期的行為模式逐條比對。
他像一個最嚴苛的審計師,審查著自己的每一個念頭,每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很快,他找到了三項致命的偏差。
第一,他近來思考時,會無意識地停頓在家中各個房間的門框邊緣,仿佛正猶豫著要不要推開一扇看不見的門。
第二,他說話的尾音,在不經意間會微微下沉,帶上一種類似于嘆息的質感。
第三,也是最讓他毛骨悚然的一點,他在筆記本上書寫自己的名字時,“沈”字的最后一筆,開始不受控制地向上挑起。
那不是他的筆鋒,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習慣。
結論清晰而殘酷:污染已經滲透到了他的潛意識與行為模式中,它正在像一個病毒改寫代碼一樣,悄無聲息地替換著構成“沈默”這個人的基本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