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越獄?”
愛音深棕色的眼睛直視著富江,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她的手語緩慢而有力:
(先指指自己的腦袋,然后指向牢門方向,接著做出一個極其復雜的、模擬路線記憶的手勢,最后握緊拳頭,用力向下頓了一下)
——“是。等待。熟悉。環境。路線。然后……行動。不惜代價。”
富江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希望,如同黑暗中陡然迸射的一絲火星,瞬間點燃了她被絕望冰封的心湖,卻又被巨大的恐懼和現實的冰冷迅速壓制。
她環顧著這密不透風的軟包囚籠,感受著腳鐐的沉重和無處不在的監控紅光。手語帶著質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雙手夸張地畫了一個牢房的輪廓,然后做出一個被捆綁的手勢,臉上配合著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最后指向隔壁,做出一個嘔吐的動作)
——“這鬼地方!像豬圈!沒有放風!沒有食堂!只能關著!更惡心的是……(她指向男女牢房之間的方向,做出一個劃分的手勢,然后劇烈搖頭,手在脖子上狠狠一劃)
——男女牢房就隔著一堵墻!連個分隔區都沒有!幸好不是混住……不然我寧可立刻死!”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憤怒和厭惡,隔壁牢房猛地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充滿暴戾的咆哮!
“這他媽是給人喝的泔水嗎?!狗屎!連狗屎都不如!又冷又腥!該死的俄國佬!”
雷斯粗糲的、帶著濃重阿薩拉口音的咒罵聲穿透并不太厚的隔墻,如同野獸的嘶吼,在牢房里回蕩。
顯然,他對晚餐送來的俄式濃湯(一種用魚骨、土豆和少量腌菜熬制的、寡淡冰冷的糊狀物)極度不滿。
愛音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震得眉頭緊皺,她趕緊從囚服口袋里掏出那對自制的棉布耳塞,迅速塞進耳朵,世界頓時清凈了不少。
她看著因憤怒和隔壁噪音而顯得更加焦躁的富江,手語中帶上了一絲疲憊和深藏的苦澀:
(指指自己的耳朵,做出塞耳塞的動作,然后指指自己的太陽穴傷疤,再做出一個手槍自盡的姿勢,最后緩緩搖頭,眼神黯淡)
——“有時……真后悔。在沙漠……沒能……徹底……死去。”
牢房內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雷斯斷斷續續的咒罵聲和鼾聲,以及通風系統永恒的嗡鳴。
與此同時,在監獄核心監控區的一間封閉房間里。
冰冷的藍光從數面巨大的監控屏幕上散發出來,照亮了房間內兩個穿著獄警制服的身影。
空氣里彌漫著電子設備運行散發的微弱熱量和臭氧味。
一面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富江和愛音牢房內的實時畫面,四個角度,無死角。
另一個屏幕上,則滾動著復雜的聲波分析圖譜和實時轉譯的文字記錄——
正是牢房內監聽設備捕捉到的聲音轉化成的文字。
然而,屏幕上只有雷斯那不堪入耳的咒罵被清晰地識別出來,愛音和富江之間那無聲的手語交流,在監控畫面里只是兩個囚犯在檢查后坐在地上,偶爾有些輕微的手部動作,在聲波圖譜上更是幾乎沒有產生任何有效波動。
一個年輕的獄警,面容還帶著些許稚嫩,正緊張地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打,記錄著雷斯那些充滿攻擊性和侮辱性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