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想承認,但徐培因在北京時常感到寂寞。
在寂寞些什么呢?他周末監工新房鋪地板的時候在想,自己也太奇怪了,不會這個年紀了還要深夜在社交平臺分享歌曲,然后說自己不要錢只要愛吧?在他小時候,既不缺錢也不缺愛,這么看長大真是件糟糕的事。
“媽咪,我又唔系細路仔嘞,絕對唔會后悔嘅。”
他還記得自己走之前是這樣說的,上飛機前媽媽也沒來送,只有陳佑澤來,也沒給他什么好話。
陳佑澤對他當時男友的明面態度是很好的,說你們要幸福哦,和他講話時又笑著用粵語說:“依家后悔仲嚟得切嘅,我去同你阿媽講,遲啲后悔嘅話就梗系要你自己孭嘞?!狈凑腥寺牪欢袎脑挾际钱斆嬲f,那時徐培因脾氣還要更大,被惹得不太高興。
徐培因date過很多人,他享受戀愛,很難想象自己會處在一個無性也無愛的狀態這么久,也想象不到都這個樣子他還沒有主動提離開。真該慶幸有這么一件事推幫他一把,不然靠自己他不知道還要被困多久。
他開始反芻自己的寂寞,說不定是肉體空虛。以徐培因的腦子,很快能分析出當下自己的需求,并決定盡快實踐——他不要未來,只要有皮膚的溫度、氣息的交換,不是想愛誰了,只是有體溫的觸感才讓他能感覺安全。
如Vivian所說,他每次走進工區,最扎眼的一定是梁璋的位置。
梁璋的工位明顯是在這里工作多年的狀態,從護眼燈到養生壺,桌上擺放有一些套好防塵盒的模型,甚至還有一缸小金魚。桌子上這么多東西肯定是把公司當家了,徐培因看一眼就覺得他很能加班。
事實也如此,徐培因來千合就決定自己一定別再太拼了,結果忍到八點半走,一出門,就在樓下看見了梁璋。
他一個人靠在欄桿邊上抽煙,沒想到是不叫伴的類型。風吹得樓下有點冷,他也沒穿外套,襯衫袖子又挽到手肘,身形筆直,顯得很高大。
徐培因才發現梁璋并非天生笑臉,沒什么表情的時候看著甚至有些攻擊性。他抿著唇,煙夾在指尖沒抽幾口,顯然是在走神。
突然手機震了一下,徐培因看了一眼,原來是工作群的消息。那邊梁璋也低下頭去,臉讓屏幕光照亮。
群里是吳總說感覺這張圖還是有點怪怪的,但說不出感覺,希望能再調整下。
梁璋:可以的,那就辛苦吳總,我們再溝通一下,確定好了怪的點再往下推[加油]
他在群里十分有耐心地跟吳總的車轱轆話語音信息糾纏,看來十分好脾氣。不過徐培因抬頭看本人,手機屏幕滅掉的那刻,他舌頭明顯在右腮頂了一下,看著是按耐不住的煩躁。
徐培因忍不住叫他:“梁璋?!?/p>
梁璋很快抬頭,目光迅速鎖定到他的位置:“徐總,什么時候下來的?我都沒看見。”他臉上一下換上春暖花開的笑,把煙頭碾滅了,向他招手。
“剛準備走呢,你還不下班?”徐培因走近了,跟他說話就要仰一點臉,“看你穿這么少還在下面吹冷風,也不怕凍感冒?!?/p>
梁璋把袖子放下來,說自己身體比較好,很少生病?!榜R上就走了,抽支煙,蹭個打車報銷?!彼@么說。
“你說的有道理,”徐培因朝他伸手,“我也該蹭一下報銷。再來一支?”
梁璋明顯愣了下,似乎沒料到對方有這種回應。他不冷臉時表情看著就有些可欺,被點名后有些慌亂地從身上摸煙盒。
徐培因忍不住笑,說:“哎呀,沒有就算了?!?/p>
“有的有的。”梁璋總算摸出了一支煙,遞給他。
正巧有風刮來,徐培因接過煙,順口抱怨:“風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