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為他流一滴淚,也沒有感到絲毫的快意。
他就那樣,從我的生命里,徹底地,干凈地,被抹去了。
我人生的前二十八年,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如今,夢醒了,天亮了。
我開始真正地,為自己而活。
花店的生意越來越好。
我不僅僅賣花,還開設了花藝課程。
許多小鎮上的居民,特別是那些和我一樣,曾經歷過生活創傷的女性,都喜歡到我這里來。
我們一邊修剪花枝,一邊分享彼此的故事。
有被丈夫家暴,勇敢帶著孩子逃離的單親媽媽。
有在職場上遭遇性別歧視,毅然辭職,環游世界的獨立女性。
有為了家庭,放棄了夢想,如今人到中年,重新拿起畫筆的家庭主婦。
我的花店,漸漸成了一個小小的女性互助社區。
我們在這里,彼此傾聽,彼此安慰,彼此賦能。
我從她們的身上,看到了無數種生活的可能性。
原來,女人的完整,從來不是由婚姻和孩子來定義的。
一個女人的完整,在于她是否擁有獨立的人格,自由的靈魂,和愛自己的能力。
安安也在一天天長大。
他學會了走路,學會了叫“媽媽”。
他會在我做花藝時,安靜地坐在一旁,用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擺弄著那些花瓣。
他會把最漂亮的一朵玫瑰,舉到我的面前,用含糊不清的童音說:“媽媽,花,漂漂。”
每當這時,我都會抱住他,在他的額頭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他是上天賜予我的,最珍貴的禮物。
是我在廢墟之上,開出的,最美的花。
有一天,一個來自東方的旅行團,走進了我的花店。
其中一個女人,在看到我時,愣住了。
她遲疑地走上前,試探地問:“請問您是,姜禾嗎?”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您認錯人了,我叫沈禾。”
那女人看著我,又看看我身邊玩耍的安安,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買了一束薰衣草,默默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