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咽骨灰的臉倏然閃過!
鉗制驟松。
桓溫直起身,玄甲摩擦聲刺耳:“撥五百騎。”他背對慕容垂,“三日后啟程。”
紫裘卷過白幡,消失在靈堂深處。
風雪夜,桓玄被鐵甲聲驚醒。
慕容垂竟立在他榻前!玄甲凝霜,眉骨傷口結著紫黑血痂。
“公子好算計。”他聲音如礫石相磨,“今日之言,是救我?還是害我?”
桓玄摸向枕下匕首:“將軍夤夜逾墻,不怕玄鱗衛?”
慕容垂忽從懷中掏出一物。
半支折斷的箭鏃,銹跡斑斑。
“金墉城頭撿的。”他將箭鏃按在桓玄掌心,“永嘉五年,周楚用此箭射穿我叔父右眼。”
鐵銹混著血腥氣鉆入鼻腔。
“他守到咽骨灰,我敬他。”慕容垂狼目如淵,“可公子今日,把我架上比金墉城更燙的火堆。”
枋頭焚糧是死路!燕軍必重兵埋伏!
桓玄攥緊箭鏃,鋒刃割破掌心:“將軍……不敢去?”
慕容垂低笑出聲。
他忽以鮮卑語急速低誦,聲如巫咒。桓玄只聽懂最后一句漢話:
“慕容家的刀,只向更強者折腰。”
玄甲沒入窗外風雪,似鬼魅消散。
桓玄攤開血淋淋的掌心。
斷箭鏃上,新鮮血漬覆蓋了四十年舊銹。
窗外風雪咆哮。
像黃河的怒濤,正撲向命定的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