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山高路遠,她縱有千般計謀,此刻也使不上力,再焦急也只能按下性子,苦苦等待那邊的回音。
下午,孟奚洲正坐在窗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紀氏特意派人送來的新鮮瓜果,洛谷卻突然現身。
孟奚洲偏過頭:“怎么了?有消息?”
洛谷神色凝重,壓低聲音道:“孟姑娘,我們的人發現……你的二哥孟景明,在京城門口現身了。”
孟奚洲正準備去拿葡萄的手頓在了半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哦?他……現在人在哪里?”
她想要尋找的兩個人,紀氏的情夫秦連和孟景明,前者圈定了大概在哪個地界,后者完全不知道在哪,到處找,幾乎是隨緣。
沒想到,更先被找到的卻是孟景明。
孟景明活著回來了……這對紀氏而言,絕對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噩耗。
“就在城門口。”洛谷的眉頭卻緊緊蹙起,“但是……他的狀態很不對勁。他好像完全失了記憶?混在一群難民中間,一直在城門附近徘徊流浪,并沒有試圖給守城門的人告知身份進城過。”
失憶?
孟奚洲眸光一凜。
這倒確實很符合紀氏的行事作風,能讓孟景明活著,便必然要讓他變成一個無法構成任何威脅的傻子、廢人。
只是不知紀氏當年將他弄到了何處,失了記憶的人,竟還能陰差陽錯、如同有上天指引般流浪回京城……這孟景明,或許真是個命不該絕之人。
“是這樣么……”孟奚洲站起身,裙擺拂過地面,“走吧,親自去看看。”
京城門口,窩聚著不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
如今世道不太平,雖無大戰,但各地天災人禍不斷,蝗災、水旱接連而至,偏偏朝廷的賦稅徭役卻只增不減,百姓苦不堪言。
許多京城邊家園田地的流民,便最終聚到了京城的城門口。
孟奚洲的馬車剛停穩,一些尚有力氣的難民見有貴人到來,立刻一窩蜂地圍攏上來,伸著枯瘦的手,苦苦哀告乞討食物,將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洛谷面色一冷,剛要上前驅散,孟奚洲卻抬手止住了他。
她沉默地看了看這些眼含絕望的百姓,輕聲道:“是我思慮不周了……洛谷,我們先回城內,你想辦法悄悄將我二哥帶來見我。”
城內一家清靜酒肆的雅間內,孟奚洲見到了被洛谷帶來的孟景明。
他瘦得幾乎只剩下一把骨頭,眼窩深陷,面色蠟黃,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連呼吸都顯得極其費力。
洛谷根本沒費什么力氣說服他,因為他幾乎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便被直接帶來了這里。
孟奚洲早已點好了一碗溫軟的米粥和幾樣清淡小菜,餓了太久的人,不宜立刻進食油膩,需得慢慢溫養。
孟景明被洛谷扶著,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他費力地喘息著,試圖靠在椅背上節省一點力氣。
然而,當他渙散的目光無意間抬起,落在端坐在對面的孟奚洲臉上時,他整個人猛地繃直了身體!那雙空洞的眼睛里驟然爆發出驚駭與無法置信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