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之散去。
紀氏對著孟欽瑞的背影應了聲“是”后,看向了孟奚洲。
見她被仆人死死摁住卻安安靜靜,紀氏玉手撫上她的頰邊,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怎么不掙扎?還以為你敢回來是有兩分底牌的,真叫我失望啊。”
紀氏并沒有下令讓奴才們松開捂住孟奚洲的手,自然是并不需要她回答。
但在這般生殺予奪全在紀氏一念之間的處境,孟奚洲的眼神依舊平靜,甚至略帶笑意。
仿佛在看一場滑稽的猴戲。
“不見棺材不落淚啊。”紀氏見她這副樣子,輕笑一聲下令,“走吧,將她押到祠堂。”
祠堂燭光飄搖,肅穆非常。
將孟奚洲押到祠堂后,紀氏抬抬手,其他奴才便全都退了出去,只余下紀氏的心腹丫鬟修蘭。
紀氏背對著孟奚洲,燃起一炷香,對著牌位拜了拜。
“跪下吧。”她開口,聲音不高,語氣卻不容置疑。
時間仿佛凝滯。
半晌,紀氏預想中膝蓋觸地的聲音并未響起,她轉過身,不耐地掃向孟奚洲,
孟奚洲依舊站得筆直如蒼松,那雙眸子深不見底,冷得淬冰,嘴角卻偏偏噙著一絲近乎挑釁的笑意!哪里還有半分從前那個明媚少女的影子?
孟奚洲迎著她的目光,才緩緩開口:“哦?跪誰?若是跪列祖列宗,晚輩自當誠惶誠恐,伏地叩拜。”她話鋒陡然一轉,寒意凜冽,“可若是跪您,您欠我的那些,我沒追著要您磕頭還債,已是給足您這忠勇侯夫人最后的體面了。”
“放肆!”修蘭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孟奚洲尖聲斥罵,“生恩大過天!你這忤逆不孝的東西!便是把這條命賠給夫人,也是你該償的債!”
紀氏插上香,伸手安撫地按了按修蘭的手背,目光卻鎖在孟奚洲臉上,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厭憎的器物。
她唇角扯出一個極淡的弧度:“我原以為,放你出去走一遭,能磨掉些愚鈍,長些見識。如今看來,倒是我白費了這番苦心。”
“苦心?”孟奚洲嗤笑一聲,“讓我受盡千萬般苦楚的心么?母親還是這般敢做不敢認呢,您這副做派,也配稱忠勇侯夫人?在我眼里——”
孟奚洲的目光掃過那些森然的牌位,最終釘回紀氏的臉上,一字一頓,如重錘擂鼓:“連中庸侯夫人,您都擔不起!”
“中庸侯”三字出口的瞬間,紀氏那張一貫維持著云淡風輕的臉,驟然扭曲!
她眼底的平靜被撕得粉碎,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