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罪人,總好過民族的罪人!
這句話讓凌川對方既白的印象有了明顯的改觀。
坦白說,之前凌川對云州官員的情況有了一個大致了解,其中,當屬方既白的家族勢力最為龐大,方家在滄州可是傳承了一百多年的門閥,其勢力比這云州的李家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這也是為何之前在跟楊恪商議的時候,讓他絕對保密的原因。
其實,凌川也能想到,很多官員都會看出他們的意圖,對此凌川并不在乎,因為只要別人不知道他的具體計劃就行,而這一次,楊恪之所以派方既白跟隨紀天祿前來,其實,也是凌川的要求,其目的就是要試一試方既白的反應。
“我知道,將軍準讓云州效仿云嵐縣,之所以先對李家動手,既是殺雞儆猴,也是敲山震虎!”方既白繼續說道:
“首先李家的勢力足夠強大,屬于云州境內第一梯隊的世家門閥,其次,李家在軍方和官場皆有涉獵,但涉獵并不深,只要動了李家,其他的世家門閥必然會心生警覺,進而可以從內部分化他們!”
方既白看著凌川問道:“將軍,我說得對吧?”
凌川沒有否認,而是笑著點頭,“方大人所言絲毫不差!”
隨即,方既白繼續問道:“敢問將軍,就算你鏟除了云州的世家門閥,甚至將整個北境七州的豪閥貴胄全部鏟平,就真能挽救大周帝國嗎?”
“方大人為何覺得,我此舉是為大周帝國?”凌川看著方既白的目光,反問道。
方既白一愣,緊接著,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驚駭之色,不過,他很快便將其掩飾了起來。
凌川自然是捕捉到了他的神色變化,笑道:“方大人不要誤會,凌某并無不臣之心,不過,眼下大周的情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至上而下早已爛到骨子里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改朝換代已成必然,但大人可曾想過一個問題,大周沒了無論天下歸誰,可天下百姓的日子還得過,我之所以不遺余力去鏟除地方權貴,其目的是讓老百姓能吃上飯!”
聽聞此言,方既白頓時陷入了沉思,如果說在見到凌川本人之前,他對于此人的了解,僅限于道聽途說的虛名。
那么,當日在云州城外的第一眼,他便看出此人的不凡,那是一種源自骨子里的氣質,更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勢’。
他方既白出身豪門,這些年見過的大人物也不在少數,可唯獨這個少年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對于凌川剛才這番話,他毫不懷疑,但要說凌川沒有半點私心,他方既白也是不信的。
“將軍心懷大義,在下佩服!”方既白拱手,話鋒卻陡然一轉,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與警示。
“然,恕在下直言,似李家這般根基淺薄的小戶,在真正的累世簪纓面前,不過螻蟻微塵。將軍可知,為何有些門閥歷經數朝風雨,幾度江山易主,卻依舊巍然不倒,長盛不衰?”
凌川心中澄明如鏡,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淡淡道:“愿聞其詳!”
方既白微微傾身,聲音壓低,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篤定:“蓋因他們手中所握,乃是這帝國根基,我所說的非僅大周一朝,而是無論何姓何人坐上皇位,都離不得的根基命脈!”
“新朝立鼎,縱使龍椅上換了人,也需借重這些盤根錯節的巨木撐起朝堂,治理地方!是以,無論風云如何變幻,頂尖門閥總能穩坐釣魚臺,安享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