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翰要拜師周翊聰的消息,像一陣風,先是在神州國醫大學的校園里悄悄流傳,然后,借著互聯網的翅膀,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個學術圈。
起初,沒人相信。
“開什么國際玩笑?林老?那個把弗洛伊德批得體無完膚,建立起咱們中國本土心理學認知體系的林文翰?他會去拜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為師?”
“我導師的導師就是林老,我拿我下半年的獎學金發誓,這絕對是謠言!林老最重格物致知,最講究科學實證,他怎么可能跟中醫這種‘玄學’扯上關系?”
“樓上的,你怕是村里剛通網吧?周圣手那是玄學嗎?津門那事忘了?輝瑞的臉還不夠腫?”
“治身病和治心病是兩碼事!心理學是嚴謹的科學,有腦神經科學、有臨床數據支撐。中醫那套陰陽五行、君臣佐使,怎么去量化?怎么做雙盲實驗?林老怕不是……病得更重了,腦子糊涂了?”
輿論在發酵。心理學界,尤其是林文翰親手帶出來的那些弟子們,反應最為激烈。他們視自己的老師為精神燈塔,如今燈塔要去信奉另一套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理論,這在他們看來,無異于一種背叛和崩塌。
京城大學心理學系。
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七八個在國內心理學界頗有建樹的中年學者,都是林文翰的得意門生,此刻卻個個愁眉不展。
坐在首位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質銳利的男人,名叫高哲,林文翰最出色的學生之一,也是國內精神藥理學的權威。他重重地將手機拍在桌上,屏幕上正是林文翰宣布將與周翊聰合作,共同開設“中醫心理學”系列講座的新聞稿。
“胡鬧!簡直是胡鬧!”高哲的聲音里壓抑著怒火,“老師一輩子建立起來的學術聲譽,就要被這個叫周翊聰的黃口小兒給毀了!什么祝由術?什么導引術?這不就是心理暗示加廣播體操嗎?換個古奧的名字,就成了什么失傳絕學?這是對科學的侮辱!”
“高師兄,您先別激動。”旁邊一個女教授勸道,“老師他……畢竟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病,會不會是……創傷后應激,導致他的認知出現了一些偏差?”
“偏差?”高哲冷笑一聲,“我看是被那個周翊聰給洗腦了!我查過這個周翊聰,履歷很邪門,憑空冒出來的。仗著治好了幾個疑難雜癥,就被捧上了天。現在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們心理學界來了!他懂什么叫神經遞質?他懂什么叫邊緣系統?他懂什么叫認知行為療法?他憑什么!”
高哲越說越激動,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踱步。“不行,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師一世英名,毀于一旦。更不能讓這種偽科學,來侵蝕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現代精神醫學體系!”
他停下腳步,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下周三,就是他們的第一場聯合講座,地點就在神州國醫大學。我決定了,我們一起去!我倒要當著所有媒體和學生的面問問他,他的‘祝由術’,能不能通過倫理審查?他的‘導引術’,療效能不能被fri(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所證實!”
“我們去,不是去砸場子,是去‘請教’,是去‘學術交流’。”高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們要用最嚴謹的科學,去戳破他最虛無的玄學。這是為了老師,也是為了我們所捍衛的科學!”
……
神州國醫大學,靜室。
午后的陽光依舊溫暖,周翊聰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姿態,躺在搖椅里,喝著他的枸杞菊花茶。
與外界的風起云涌相比,這里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