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過樂川城驛館華麗的垂花門時,西院主屋里還是兩個人,只不過其中的夫子張元換成了劍侍南盞。
南盞半蹲在地,一手拿著絲綢布巾,一手握著笛聲琳雪白細膩的腳踝認真擦拭。
飄蕩著靈液和郁金花瓣的銅盆被擱置在一旁,神沿公主另一只腳塞在了劍侍懷里,面無表情低頭打量她。
“他拒絕了。”
南盞嗯了一聲,沒說話,她已經聽見了那兩句讓她慚愧復雜的話語,現在心里還久久不能平靜,
后續的擦腳被她接手,她本可以不用做這種事情,但是習慣了也就沒什么,面前公主從小就是這樣被她嬌慣,因此對她的喜怒無常南盞反而摸得清清楚楚。
笛聲琳面無表情說:“他的意思是罵我禽獸不如吧?”
“儒教向來驕縱雄性而束縛雌性,我看這一套他就學的很好。”
南盞動作不停,沒有馬上說話,然而卻很是不贊同,第一次生出想反駁的心思,這種想法在神沿王救了她將她帶回,她發誓終生效忠之后就不曾有過,以往不論笛聲琳多么嬌蠻無理、殘忍殘暴,她都視而不見,但是今日她竟是對此不認同。
南盞自己都沒意識到心中深處,此一刻已經將夫子置于與公主同等重要的位置上了。
她搖搖頭,“這不恰恰證明張夫子懂得知恩圖報、克制守禮為人光明磊落么,這種難得的品質我覺得有時候比實力更難能可貴,公主想讓他屈服于裙下,還是慢慢來。”
她用以前用過的,稍微引導的口吻說:“蹚過一座高山而得到青松神玉,不是比隨手就可得的市集普玉,更珍貴么。”
給神沿公主擦干了腳,又套上干凈羅襪,南盞將手上白玉一樣白的雙腳擱放在托腳木墊,宛如在對待一個充滿孩子氣的女孩。
笛聲琳神情沉靜,不由得想起博游北、蛟睢這兩個文武頂級叛徒。
心里最后的那點別扭難堪慢慢消失不見。
她原本真的有點生氣了,從未有過如此丟臉,送出美事卻被這樣不留半點情面的拒絕,就是脾性再好的人也會忍不住吧,何況是她。
她又松了一口氣,慶幸那家伙拒絕了,誰又不喜歡忠誠之士?她覺得自己也是犯賤,竟然這樣荒誕的安慰自己。
神沿公主輕輕吐出一口氣,不耐煩的將腳底板收回,盤起腿來,“去去去,別跟我再提這家伙;神火大將籌謀的事情的如何了。”
劍侍南盞低聲道:“聽說五千桶煤油已經準備完畢,等慢悠悠的景軍跨過平原北部商道就燒毀斷其后路,屆時大軍群起圍而殲之,吞并那景朝遠征軍。”
這些事情十分機密,只有極少數人知曉,神沿公主本是打算在降伏了夫子張元后就大度的告訴他,現在自然是沒了。
南盞又壓了壓聲音,“不過這注定是一場硬仗,而且神火大將軍似乎不止這一個謀劃,他野心不小呢。”
笛聲琳冷哼,神色懨懨,諷笑道:“連我都沒告訴,那看來的確機密,對我還是不放心啊。”
主仆二人房中商議,一場醞釀的風暴確如言論,慢慢朝西域這塊南部地域覆蓋而來。
……
林淵被神沿公主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心中生出煩躁。
居然想收他當面首??
這女人果然是個反復無常、喜怒不定的。
或許也是他表現的太好,讓她生出別樣的心思,林淵大覺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