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原上,殘火未熄,焦土之上,一塊青石碑緩緩立起,高過人肩,碑面未刻一字,卻壓得整片沙原喘不過氣。
徐謙負(fù)手而立。
“枯骨碑。”他緩緩念出三個(gè)字。
上千戰(zhàn)死者,有名有姓,無名無姓,皆刻其上。
沒有香火,沒有紙錢,沒有哭嚎。
徐謙從不搞這些虛的。
他說:“死人不需要祭拜,他們要的是記住——記住是誰殺了他們,記住是誰替他們活了下來。”
他環(huán)視一圈,目光掃過那些帶傷佇立的流軍士卒:“每人,獻(xiàn)一石,堆于碑下。不為哀悼,為立信。”
話音未落,刀兒已動。
少年肩扛兩塊砂巖,腿上刀傷未愈,每走一步,血便從布條中滲出,在焦黑的地面上拖出斷續(xù)的紅痕。
他走得極慢,膝蓋幾次打顫,終于支撐不住,重重跪倒。
但他沒停,爬著向前,手肘磨破皮肉,指尖摳進(jìn)沙礫,硬是將石頭推到碑前。
“我叫刀兒。”他眼眶通紅,“我活著,替他們看明天。”
徐謙靜靜看著,忽然抬手,從腰間解下一枚銅牌,拋了過去。
“從今日起,你是親衛(wèi),俸祿加倍,戰(zhàn)功記首。”他語氣看不出波動。
小刀接住銅牌,手指顫抖。
他知道,這不是恩賜,是契約——用命換命,用血換位。
從此他不再是個(gè)無名小卒,而是洪字旗的第一塊基石。
徐謙轉(zhuǎn)身,走向另一側(cè)。
上百俘虜跪成三排,雙手綁于背后,臉上全是驚懼與不甘。
他們曾是邊軍精銳,是朝廷刀鋒,如今卻像待宰的羊,匍匐在叛軍統(tǒng)帥腳下。
羅屠提刀走來,刀鋒滴著血,獰笑:“愿降者,斷一指,編入工營;拒降者,當(dāng)場斬首。”
話音落,一人怒吼:“你們是反賊!朝廷必滅你們!”
是那百夫長,滿臉血污,卻仍挺直脊梁,眼中燃著烈火。
徐謙緩步上前,抽出腰間短匕,動作不急不躁,就像在割一塊肉。
他一手掐住對方下巴,匕首一劃,舌根斷裂,血噴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