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望著她遠去,嘴角微揚。
而他徐謙,最擅長的,就是讓人覺得——你不得不幫我。
夜色漸沉,冷月如鉤。
羅屠領命而去,上百敢死隊披黑布、裹沙巾,如鬼魅潛入敵營前哨。
半個時辰后,火光沖天,喊殺驟起,又迅速歸于死寂。
歸時,羅屠甩下二十七顆血淋淋的人頭,戰馬四十余匹,還有一輛燒得只剩輪軸的糧車殘骸。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統帥,小的們順手在尸體堆里,‘不小心’掉了塊‘洪字旗’的破布。”
徐謙點頭,眼中寒光一閃。
一個急于證明自己的將軍,比一頭瘋虎還容易引誘。
果然,翌日清晨,邊軍大營震怒。
王彪當眾抽出虎頭刀,一刀斬下逃卒耳朵,血濺三步。
他拎著耳朵在陣前狂吼:“流寇也敢劫我軍?!一群糞土不如的賤民,也配稱軍?!”
副將勸他穩扎穩打,他一腳踹翻案幾,獰笑:“蟻螻之輩,何須結陣?我一刀一個,殺到他們爹娘都不敢生人!”
當夜,他在帳中飲下血酒——那是從陣亡士卒身上割下的心頭血,混著烈酒而成。
“我要把徐謙的頭掛在我刀尖,”他仰頭灌下,雙目赤紅
“帶回京營,讓那些說我‘難堪大任’的老狗,一個個跪著舔!”
徐謙在三里外的沙丘上,聽著斥候的匯報,笑得幾乎岔氣。
“瞧見沒?人一旦開始意淫自己有多牛逼,離死就不遠了。”
他轉身,看向石砣子:“工營準備得如何?”
石砣子拄拐而立,沙啞道:“溝已掘,管已埋,火油硫粉全數運至背風沙丘。引線藏于枯草之下,只待風起。”
徐謙點頭,目光落在遠處一個瘦小身影上——那是刀兒,流軍中最年輕的卒子,十二歲就跟著他從潁水逃難,如今掌管火種傳遞。
“讓他去‘哭喉谷’走一趟。”徐謙淡淡道,“帶三支火把,天亮前回來。”
云璃皺眉:“太危險,那邊已是敵軍游騎范圍。”
“正因危險,才讓他去。”徐謙瞇眼,望向北方陰沉的天際,“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洪字旗下,無分老幼,皆可赴死。”
風未起,火未燃。
但殺局,已成。
沙丘之下,竹管如蛇,深埋黃沙,只等那一縷西風,點燃整片地獄……
夜色壓得白骨原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