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寒中提審（第2頁）

“是的。僅限于此。我們并非朋友，只是……對手。高中畢業(yè)后，她因意外脊椎重傷，據(jù)說可能癱瘓，此后便失去消息。我完全不知道她如何康復(fù)、如何加入哈夫克、又如何成為‘疾風(fēng)’。此次在基地，她是敵人，我是gti軍官，我們之間只有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她殺害了我的戰(zhàn)友。我試圖擊殺她，但未能成功。最終……我和我的隊員被她俘虜。”

她的聲音因為最后的屈辱而微微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地看向?qū)徲嵳撸斑@就是全部事實。我對gti和大韓民國的忠誠，絕不會因為一段遙遠且早已結(jié)束的少年競爭關(guān)系而有絲毫動搖。我的決心，從未改變。”

審訊者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她靈魂最深處的角落。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冰錐，直刺核心：

“那么，露娜少領(lǐng)，你如何理性評估并解釋，你在戈盧博夫奇基地最后階段，在自身仍具備一定抵抗能力、且部下尚未完全喪失戰(zhàn)斗力的情況下，選擇主動下令，放下武器，向敵人投降的這一行為？”

最尖銳、最致命的問題，終于被赤裸裸地拋了出來。

露娜感到喉嚨發(fā)干，空調(diào)的熱風(fēng)仿佛要抽干她肺部所有的水分。

她閉上眼睛，眼前瞬間閃過機庫窗戶后那些驚恐萬狀、絕望無助的平民臉龐，老人、婦女、孩子……

她再次睜開眼，目光清澈而堅定，盡管帶著深深的痛苦：

“當時的情況，抵抗已毫無意義，只會招致哈夫克部隊對我們藏身掩體的瘋狂攻擊，我和我的隊員必死無疑。更重要的是……”

她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在我們側(cè)后方不到五十米的大型機庫里，擁擠著超過兩百名沒有任何武裝的gti重傷員和平民！其中包括數(shù)十名兒童！如果因為我們無謂的抵抗而激怒哈夫克，導(dǎo)致他們沖入機庫……那將是一場屠殺！我的決定，是基于保護那些無辜者生命的最高考量！用我們幾個人的被俘，換取他們可能的生存機會！我認為，這是一個指揮官在絕境中，必須做出的、符合gti保護人類文明核心價值的抉擇！”

她幾乎是吼出了最后幾句話，胸膛劇烈起伏，眼眶因為激動和回憶而微微發(fā)熱。

審訊室內(nèi)陷入了長時間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空調(diào)依舊不知疲倦地吐著過熱的風(fēng)。

審訊者那雙黑洞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仿佛在解剖她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種情緒。

終于，他微微向后靠了靠，打破了沉默：

“你的解釋，我記錄了。現(xiàn)在，在最終評估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給你一個機會。將你剛才關(guān)于投降決定的全部考量、以及你對自己在整個被俘前后所有行為的整體評估，形成詳細的書面報告。用這個。”

他推過來一個薄薄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電子終端和一支觸控筆。

露娜接過冰冷的終端。

屏幕亮起，幽藍的光芒映照著她蒼白而疲憊的臉。

她沒有絲毫猶豫，開始書寫。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飛快地滑動，將方才的話語、內(nèi)心的掙扎、責(zé)任的重量、以及對保護生命的堅持，一字一句，轉(zhuǎn)化為嚴謹而清晰的文字。

她寫下了當時的戰(zhàn)場態(tài)勢分析，寫下了對平民傷亡的擔(dān)憂，寫下了作為指揮官的職責(zé)與抉擇，也寫下了對被俘這一結(jié)果的自我批判與承擔(dān)。

她沒有試圖美化或辯解，只是客觀而坦誠地陳述一切。

在整個書寫過程中，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對面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釘在她身上，審視著她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甚至指尖每一次的顫抖。

這種被完全看穿、無所遁形的感覺，讓她這個經(jīng)歷過嚴酷反審訊訓(xùn)練、出身情報部門的特戰(zhàn)干員，第一次從靈魂深處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毛骨悚然的恐懼。

仿佛坐在對面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臺沒有任何情感、只為剖析和審判而存在的冰冷機器。

空調(diào)的熱風(fēng)持續(xù)吹拂著她的后背，卻帶不來絲毫暖意，反而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沿著她的脊椎緩緩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