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油的辛辣味彌漫在空氣中,蓋過了楊景媛床頭飄來的昂貴香氛。
這無聲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辭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堵無形的冰墻,瞬間隔絕了兩個世界。
袁夢婷和趙曉萌都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靜默,她們擔憂地看著蘇媛挺直的背影,又憤怒地瞪了楊景媛一眼。
楊景媛似乎也被蘇媛這反常的沉默和那冰冷到極致的眼神刺了一下,臉上那譏誚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故作鎮定地哼了一聲,重新躺下,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那份無聲的譴責和令人不適的氛圍。
寢室里只剩下藥油的味道,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時間在沉默和壓抑中艱難地流逝。
蘇媛機械地揉著腳,直到那陣尖銳的酸痛漸漸被藥油帶來的溫熱麻木感取代。
她關掉臺燈,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換上舒適的睡衣,爬上自己的床鋪。
冰冷的被褥裹住身體,卻帶不來一絲暖意。
她睜著眼睛,望著上鋪床板模糊的輪廓,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反復閃現著今晚的一切:
雷宇銳利的目光、爆炸的幻象、楊景媛刻薄的話語、父親犧牲時的報道照片……
還有威龍那張總是帶著點痞笑、眼神卻無比可靠的臉。
手機就放在枕邊,屏幕向下。
黑暗中,它像一個沉默的黑洞,吞噬著她所有的期盼和恐懼。
威龍的頭像,依舊是灰暗的。
三天了……
整整三天,杳無音信。
她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卻又控制不住地被那可怕的念頭拽向深淵。
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鬢角和枕巾,帶著咸澀的冰涼。
不知過了多久,在極度的疲憊和精神的巨大消耗下,她才終于墜入一種斷斷續續、充滿夢魘的淺眠。
夢里是科爾松無邊無際的雪原和炮火,是加勒萬河谷咆哮的冰河,是楊景媛尖刻的笑臉,最后定格在威龍在一片爆炸的火光中,回頭對她微笑,然后身影被烈焰吞噬……
“叮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如同驚雷,驟然撕裂了混沌的夢境。
蘇媛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不止,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窗外,天色是黎明前最深的墨藍,寢室里一片死寂,只有鬧鐘在固執地尖叫。
凌晨四點。
她幾乎是彈坐起來,一把按掉鬧鐘。
殘留的噩夢帶來的心悸還未平息,但身體的生物鐘和軍人刻入骨髓的紀律性已經強行接管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