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塞進她手里的唱片盒,此刻像塊烙鐵,燙得他縮回了手。
“胡一菲!你……”所有排練過的煽情橋段、打好的腹稿,都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彈指擊得粉碎。他委屈又茫然,張著嘴,后半句質問卡在喉嚨里——
下一秒,他所有未出口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胡一菲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在收手、彈指、他后撤的同一瞬,她整個身體已經像出膛的炮彈,或者說撲向目標的獵豹,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猛地向前!
不是那種浪漫的、輕柔的靠近。
是實實在在的“撞”了上來!
她的動作太快,太猛,帶著一點胡一菲式的不管不顧。
她踮起腳尖,一手還下意識地緊緊攥著那價值連城的唱片盒子(手指隔著紙袋把堅硬的盒角都按進了掌心),另一只手則本能地揪住了曾小賢胸前那塊挺括的西裝前襟,像是怕他跑了,又像是給自己一個站穩的支點。
然后,在她那張帶著勝利者得意和被些許怒意(或許是羞惱)漲紅的臉上,那雙清澈銳利的眼睛倏然閉上。
緊接著,她冰涼的、帶著清冽酒氣和她自己特有的一點點干凈皂角香的唇瓣,就那樣重重地、不容分說地貼上了曾小賢因為驚愕和沒合攏的嘴!
“唔——!”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世界在她貼上來的瞬間發生了詭異的折疊。餐廳里若有若無的背景樂消失了,碗碟碰撞的脆響消失了,鼻腔里涌入的刺身醬油香也消失了。
曾小賢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嘴唇上清晰無比的、冰冷又柔軟的觸感,還有被她緊揪著的前襟布料拉扯繃緊的微痛感。
那觸感霸道地宣告著存在。
他幾乎能數清自己睫毛的每一次顫動。眼前是胡一菲瞬間放大的、緊緊閉著眼的臉龐,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像被驚擾的蝶翅,細微地震顫著,在眼瞼下方投下小小扇形的陰影。
鼻尖緊貼著他的鼻翼,帶著呼吸間呼出的熱氣,灼熱地烘烤著他臉頰的皮膚。
幾秒鐘?還是幾分鐘?
曾小賢呆若木雞,任由她貼著自己,感覺時間都凝滯了。
剛才表白時全身沸騰的血液似乎瞬間冷卻下來,然后又在她冰涼的唇瓣和他自己快速升溫的皮膚接觸中,再次瘋狂奔涌!
一股混雜著震驚、狂喜、難以置信以及強烈荷爾蒙沖擊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壩!
被動的、僵硬的承受只持續了極其短暫的片刻。
一種更原始、更洶涌的本能在那冰與火的接觸中轟然蘇醒!
“一菲……”
一聲模糊的、幾乎不成調的短促氣音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來。
下一瞬,像是沉睡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積攢了十年的情愫、渴望、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此刻天翻地覆的狂喜,化作一道足以焚毀一切的熱流,順著脊椎骨轟然炸開,沖上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伸出那雙剛剛還僵在半空、不知該如何安放的手臂,不再是猶豫和怯懦,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掠奪的力道,狠狠地將懷里這個揪著他衣襟、閉眼貼著他的人——他的太陽,他的死對頭,他偷偷喜歡了很多年的人——結結實實地環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