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臺招呼佃農在前院待著,自個兒進了后院,將事情同他娘說了。
姜蜜聽罷,使人找了負責這塊兒的小管事來,跟他討個說法。
小管事過來的時候就提心吊膽的,太太一開口,他就苦著臉跪下去了:“奴才知道這事辦得不好,奴才沒法,奴才替主家招租收租,管著府上數百畝田地,這些年沒出過岔子。這回是家里親戚求到我老母跟前,借米借糧還想求個活路,母親可憐他們再三提起,奴才想著租給誰都不妨礙主家,就收回來幾塊放給家中親戚……”
姜蜜和硯臺一道皺眉。
姜蜜不喜歡別人這樣,在她看來,做母親的可以主動站出來攬責,在母親沒表態的時候兒子不應該把問題往娘身上推,毫不猶豫把自個兒摘干凈了,這兒子未免有些太過涼薄。
類似的事衛成遇到過,有時候他的確不方便處理,也會推給長輩,卻不是直接甩鍋,而是讓你去同爹娘說,只要爹娘肯應他就同意,不會說這事我不愿意是家里逼的。
這種話,由兒子說出來太難聽了,等同于把自個兒洗得青青白白將一桶污水潑到長輩身上。
姜蜜不喜歡這么涼薄的人,心道他哪怕把責任攬在自個兒身上直接說想幫幫家里親戚都比這強,本來也不是殺人放火的大事情,何至于?
不過到底是件小事情,他這些年的確兢兢業業沒犯過錯,出了一點事就不留余地重罰他也不合適。同時姜蜜反思了自己,很多事情上她沒把規矩訂好,她也有些問題。
“這回事你辦得不妥,不用我詳說你心里應該有數。看在過去幾年你恪守本分的份上,這回我不跟你計較,就這一回,再犯就別來求情。”
那管事松了口氣,連連彎腰點頭應是,嘴上不住說太太仁慈。
硯臺知道他娘,手段不像爹那么剛硬,在不太過分的事情上會給人留些余地。這沒什么,他問:“那佃農還候在外頭,總要給他個說法,娘您看……”
姜蜜想了想,說:“如果不是咱們家有需要收回,平常只要按時交租就可以續租下去,除非本來的佃戶不租了才需要另外招人。哪怕咱家有需要收回,也得提前通知到,這種事再別讓我見著。至于說這回,該怎么辦不用我說吧?”
那管事又一陣點頭,姜蜜擺手,讓他出去把事情解決了。
想著處理不好會搭上自己,那管事也顧不得為親戚謀福利,出去給找上門的佃戶賠了不是,一番訴苦請人諒解他,又答應那地還是給對方種,不會收回,才把這頁翻了過去。
硯臺跟他娘念叨了聲,說這人品德上略有瑕疵,他重自己輕他人,否則不會臨到春耕之前搞出這種事。
姜蜜讓硯臺坐下,說:“這些年,娘從沒見過毫無瑕疵的十全之人,咱們不能因為他有些小問題就完全否定他覺得這人很壞,夾在善惡之間的還有很多不好評斷的普通人。娘一直覺得,人呢要求自己要高一些,要求別人別過分嚴苛,過得去就好。就像這個管事,他以前沒犯過錯,唯獨這回辦得不妥,他反省了愿意改咱們應該給個機會。”
“娘對我和弟弟要求可嚴格了……”
硯臺吐槽完就讓姜蜜掃了一眼:“你是我兒子,他是府上奴才,要求你們還能一樣?做奴才的只要對主家忠心并且辦得好事就可以了,有些小毛病不用過分在意,要是眼里丁點沙子容不下,府上恐怕留不下幾個人,全要被肅清出去。”
官場上也是這樣,清到底的清官太少了,朝中大臣幾乎全都受過賄,或多或少而已。這事皇上心里門清,只要沒觸及那條線他就不會去管,有些事一下追究起來會亂套。
像相公,他就是嚴于律己寬于待人的。
從前掛田就是,他不做,但也不會沖到別人家去指手畫腳。
現在當官也是,底下人送孝敬來他不太收,但也不會攔著不讓別人收。三節兩壽冰炭孝敬自古就有,只要不是一塞千萬兩銀子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