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在工部任職多年,姜明歡自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有些了解。
“許是賀家畫舫裝飾繁復,載物頗多的緣故?”她微微蹙眉,帶著點不確定的遲疑。
“原來如此。姜小姐倒是心細。”他頓了頓,展開折扇輕輕搖動。
微風帶起姜明歡額前幾根散落的碎發,拂過她微微泛紅的耳廓。
但她似乎毫無所覺,只低垂著眼睫,盯著自己繡鞋尖上的小小珍珠。
裴硯舟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又迅速移開目光。
“茶也喝了,閑話也敘了。”他朝姜行山隨意拱了拱手,“本王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
說罷便悠然起身離去。
待到書房內只剩父女二人,姜行山緊繃了一早上的脊背終于松懈下來。
他緩緩坐倒在太師椅中,手指用力按著太陽穴,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兒,千言萬語堵在喉口,只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歡兒,”他聲音沙啞,“要我看,那賀懷謙,絕非良配。且按九王爺所說,若你執意與他成親,只怕還要卷入什么紛爭之中。”
“父親,”姜明歡開口,眼神澄澈如水,“我不愿嫁他。”
姜行山手指僵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兒。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分明,方才在廳上,她還對賀懷謙依戀得很。
“我不愿嫁賀懷謙。”姜明歡一字一頓,清晰重復。
“女兒已看清了。”她的聲音很低,卻字字如錘,“看清了賀懷謙的虛偽,更看清了這樁婚事背后,賀家圖謀的是什么。可是父親,”她抬起眼,眼神清醒。
“賀家勢大,戶部鹽引,京畿衛戍,皆在其手。我們永寧伯府如今還不足以與他們對峙。女兒方才,只是權宜之計。”
姜行山怔怔地看著女兒。想到女兒昨日遭受的兇險,想到她竟要如此委屈自己,強顏歡笑,姜行山心如刀絞。
“好啊。”他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看清了就好!是為父從前糊涂,沒能護好你。”
姜明歡輕輕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望向城東的方向。
如今,還有另一件懸在她心頭的大事。
她要盡快去看看外祖父,了解清楚他與賀家究竟為何爭吵。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