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姜明歡便往她自己的韞珠閣走去。
她那院子是姜行山親自選了地方再題了字的。
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雖與前院離得遠,卻別有一番天地。
她走得緩慢,由荔夏小心扶著。微風輕輕拂過,撩起幾根碎發。
姜明歡又想起了書房門前,裴硯舟回望的眼神。
她耳根不受控地隱隱發熱。
——心緒難平。
裴硯舟,那個傳聞中的閑散王爺,前世好像從未出現過。
當今天子登基時,這位九殿下不過三歲;生母早逝,既無什么權柄,對廟堂也沒什么向往,如今只守著他那江南富商外祖父的大把銀錢混賬度日。
只是這兩日接觸下來,他洞察一切的眼神,他意有所指的暗示,他看似隨意卻暗藏機鋒的試探……他與外界傳聞的,似乎不太一樣。
他今日登門,究竟是何目的?
對賀家的那番含沙射影,又是否能成為她突破迷局的轉機?
前世,她困于賀家后宅,對外界的滔天巨浪一無所知。
如今,裴硯舟的出現,倒讓她窺見了賀家背后更龐大也更危險的冰山一角。
姜明歡腦中閃過許多種可能,腳步卻始終未停。
穿過回廊,行至月洞門,不知不覺間,竟到了祖母的頤福堂。
重生回來,她尚未拜見這位支撐伯府后宅的老封君。
前世她因姜順母子一事,與老太太并不親近。
可后來她在賀家舉步維艱時,是祖母派人送來體己錢,強撐著病體為她撐腰。
如今想來,老太太當年執著于子嗣,不過是憂心這伯府后繼無人。
而對待膝下的幾個孫輩,不論嫡庶,她都是一視同仁地疼愛。
三房、四房本不是老太太所出,但不論是逢年過節的分例,還是吃食玩器,老太太都是吩咐著,按齒序規規矩矩備下,從不虧待半分。
念及此,姜明歡心頭微澀,轉道向頤福堂內走去。
還未進院門,便聽得里頭笑語喧闐。繞過影壁,果然見花廳里濟濟一堂。
二太太送完賀懷謙竟也折返回來,正拈著塊點心說得眉飛色舞。
三太太姚氏附和著,四太太盧氏則安靜地坐在下首喝茶。
幾個小輩也在,二房的妹妹姜明珊正乖巧地給老太太捶腿。
“祖母。”姜明歡上前,盈盈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