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歡五歲那年,母親沈華云診出有孕。
那日,母親正坐在廊下給弟弟繡著小衣裳。突然,門房慌慌張張跑來,說有個帶著孩子的婦人求見老爺。
母親立刻扔下手中針線,匆匆往前院趕去。
不久聽得一陣騷動,接著便是瓷器落地的脆響。姜明歡跑過去時,只看見母親暈倒在玫瑰椅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牽著個瘦小的男孩站在廳中。
那女子自稱姓李,名喚玉娘,說是七年前父親醉酒后,與她在燕州客棧有過一夜情緣。
她手執一枚玉佩,口口聲聲喚著姜行山“老爺”,說那孩子是他的骨血。
后來,那對母子被安置在了城外的莊子上。沈華云則郁郁寡歡,終日躺在床上,面色發白,也喝不進藥。
她日漸消沉,話越來越少。
直到生產那日,產房里的血腥氣彌漫不散。姜明歡被乳母抱在懷里,看見一盆盆血水端出來。父親跪在院子里,官服下擺浸在雨水中。
當晚弟弟便夭折了,伯府上下都瞞著沈華云。
但第二日,她還是走了。
她最后清醒時仍不愿見姜行山,只喚了女兒進去,囑咐她要小心照顧好自己。
自那以后,姜明歡便與父親生分了。
她恨父親招來那對母子,恨他害得母親郁郁而終,更恨他沒能保住弟弟的性命。
后來,李玉娘突發急病死在了莊子上,老太太便做主把姜順接了回來,父親也默許了。
但此刻,重生回來,望著父親看向姜順的緊張神情,姜明歡也覺察出不對來。
父親對李氏所言始終矢口否認,對姜順也一直冷淡疏離。
況且,父親對母親向來坦誠,又怎會做出這等隱瞞之事?
“父親,”姜明歡突然開口,“父親許久沒去我院里坐坐,與我好好說說話了。”
姜行山有些詫異,但很快心領神會。
他邊攏著姜明歡往內院走,邊輕聲說道,“正好,我今日剛往你院里新移了株海棠……”
院子里,父女二人相對而坐,姜明歡聽見陳管家低聲屏退了下人。
“父親,是女兒從前不懂事。當年姜順他娘的事,我想聽您親自說說。”
姜行山聞言,眼角竟泛出些許水光。
“你終于……愿意聽為父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