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兒吃飽喝足,忍著困意發(fā)現(xiàn)娘親和外祖母的目光都集中在席間的某一點(diǎn)上。麗姐兒順著二人的視線看過去,赫然發(fā)現(xiàn)二人在注視的正是成國公府二房嫡出的梁小姐。
看著娘親和外祖母頗為殷切的眼神,麗姐兒愈發(fā)地不安。坦白來講,那位梁小姐確實(shí)很好,模樣性情都不差,骨子里還有一種秀雅之氣,令人如沐春風(fēng)。可關(guān)鍵是她背后的成國公府行事實(shí)在是太過莽撞,怕是早晚都會闖出天大的禍?zhǔn)拢旨覍?shí)在是不宜和梁家結(jié)親。
稍稍移動視線,麗姐兒就看到了那位做戲跳進(jìn)水里的梁小姐。她就坐在梁小姐身邊,打扮的嬌弱明艷,和旁邊的梁小姐一比,反差很大。瞧著她鐵青的臉色,麗姐兒暗自搖頭,深覺此人愚不可及。兩相對比,一個(gè)清雅,一個(gè)淺薄俗氣,簡直是云泥之別。在座的都是浸染內(nèi)宅的老姜了,哪個(gè)不是火眼金睛,分得出好壞來的。
“姑姑,對面那位姐姐頭上的紅寶石金步搖真漂亮。”麗姐兒想著徐燕對功勛貴族多少有些了解,就把話題引到了那位梁小姐身上。
“確實(shí)漂亮,卻不算名貴。你要是喜歡,姑姑改天送你一支。”徐燕笑著道。
麗姐兒哪里是真喜歡那紅寶石步搖,不過是借個(gè)引子罷了。她接著道:“那位姐姐與梁小姐坐在一起,是親戚嗎?”
“聽說是堂姐妹,隔房的堂姐妹。”徐燕在飲宴上可是不留痕跡地仔細(xì)打探了成國公府一番,對于來飲宴的梁家女眷有了些認(rèn)識。
“既然是堂姐妹,那為何這位梁小姐穿戴素淡,那位梁小姐卻穿戴明艷呢?我似乎記得誰說過,梁家的老國公爺去了還未滿一年孝呢!”麗姐兒裝做疑惑道。
徐燕看著麗姐兒笑著搖搖頭,貼住麗姐兒的耳朵低聲道:“世上有黑白,這人也分三六九等。那位梁小姐是庶出嫡出,看她的做派就知道那是個(gè)不安分的,沒規(guī)矩的,你全當(dāng)做是看不見吧。”
麗姐兒聽了徐燕的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再說話,只支著耳朵聽周圍的人說話。
那邊何氏是越看梁小姐就越滿意,當(dāng)下就要起身去與梁夫人打招呼。幸好林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何氏的袖子,攔著何氏道:“總還得再派人打探一番才是。再說您這樣過去,太過唐突了。”
“親家夫人稍安勿躁,還是找人引薦為好。”徐燕也注意到了何氏的情形,低聲道“更何況對面的那位可不是國公夫人,而是國公府的庶子媳婦。親家夫人若去了,豈不是自降身份!”
“這從何說起啊?”何氏和林氏都疑惑道。
像皇后娘娘親自主持的飲宴,尤其是廣發(fā)請?zhí)奶幍模来?zhèn)守金陵的成國公怎么都要讓國公夫人來的。可現(xiàn)在國公夫人不來,卻讓庶弟媳來,這是什么意思?存心給皇后娘娘不痛快?
“本朝以孝治天下,老國公爺過世不過一年,成國公和國公夫人作為長子長媳自然要守孝三年。這樣的飲宴取樂,國公夫人怎么會來!”徐燕說的明白。
何氏和林氏也明白過來,暗道記性不好,忽略了這么一茬。即便是皇后娘娘邀請,只要不是明旨,為了不給他人以把柄,任誰都不會在孝期做出格的事。
“國公夫人守孝來不得,二房的二太太又是個(gè)寡婦,所以只好讓身為庶子媳的三太太來了。這位三太太也是出身名門的,就是瀏陽侯府的小姐。”徐燕道。
瀏陽侯府名不見經(jīng)傳,不那么顯赫,卻也算功勛貴族。
何氏和林氏聽了徐燕的話,面面相覷。國公夫人守孝來不得,難不成梁三太太就不守孝了?二人也說不清楚這是國公夫人壓制梁三太太還是國公府中女眷爭斗,到底是別人家的事,她們不好多問。再說哪家高門大戶還沒個(gè)齷齪爭斗,更何況是嫡庶之間。
麗姐兒聽了幾人的對話,偷偷打量著那位梁三太太,發(fā)覺她穿戴既不素雅也不明艷,在女兒和侄女的打扮映襯下,反而有種平衡之姿,中規(guī)中矩。她偶爾笑笑,更多的時(shí)候則是沉默不語,時(shí)不時(shí)地瞟一眼自己的女兒,眼神中劃過一絲異樣,似是憤恨,似是責(zé)怪。倒是一旁的梁小姐,也不說話,也不笑,只是默默地吃著案幾上的點(diǎn)心,垂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這幾個(gè)人,明明都是一家人,卻心思各異,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恰巧這時(shí)歌舞一停,幾個(gè)宮女端了幾個(gè)頗大的碧玉蓮huā碟子,上面鋪滿了各色牡丹,緩緩向皇后娘娘那邊走去。
“請皇后娘娘簪huā。”領(lǐng)頭的宮女道。
“本宮這huā宴一為取樂,二為賞huā。可本宮看著在座鮮huā一般的小娘子們,倒覺得這huā遜色了。huā開不過一季,與其等著她凋零,還不如我們都簪huā戴。”皇后娘娘說話很是和氣,絲毫不見眾人朝拜時(shí),高高在上的氣勢。
眾人謝皇后娘娘賜huā,之后皇后親自挑選了一朵火煉金丹簪于鬢間。那huā的顏色熱烈濃郁,張先著皇后的地位。接著宮女端著碧玉盤子讓各位夫人挑選。
何氏選了一朵藍(lán)田玉;徐燕挑了一朵二喬,紅紫兩色,盡顯尊貴。林氏恰好一身綠裳,就挑了一朵綠香球;而麗姐兒則拿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板白。
那邊廂,梁三太太拿了一朵趙粉;二房的梁小姐則簪了一朵玉樓點(diǎn)翠;而另一位梁小姐則簪了一朵魏紫,一臉的得意。
麗姐兒看的真切,挑高了眉毛。這魏紫堪稱huā后,皇后都不曾簪戴,她卻簪了,還一臉的得意,簡直就是僭越。難不成剛剛在湖畔處,這位梁小姐是要賴上皇上?麗姐兒被自己的糊涂想頭吃了一驚,卻覺得很是這么回事。這行宮中除了皇上,還有誰值得成國公府如此下功夫,費(fèi)力氣!這成國公府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簡直是膽大包天,皇帝都敢算計(jì)!
麗姐兒兀自思量著成國公府,那邊如羽卻是得到一個(gè)消息。這消息很不美好,讓如羽眉頭深鎖,眼神冰冷。她轉(zhuǎn)頭去了皇后處,與皇后貼耳轉(zhuǎn)述。
皇后微微一笑道:“他們果真敢動手,本宮還真是小瞧了他們。幸虧皇帝不在行宮,本宮也安心了。先不要驚動王公大臣,你只暗中查問就是。”
“是。”如羽應(yīng)喏,眼睛轉(zhuǎn)向麗姐兒的方向,久久不曾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