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看著那碗“清水”,又看看盧植可怕的傷口,眼中充記不安。
“非常之疾,當用非常之法!成敗在此一舉!”
華佗的語氣不容置疑。他示意陳宇將一塊潔凈的棉布在“酒之精華”中浸透。
當那塊吸飽了透明液l的棉布,被華佗用鑷子夾起,緩緩靠近盧植那深可見骨、膿血橫流的創口時,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滋啦——!”
棉布甫一接觸創面邊緣紫黑色的腫脹皮肉,一陣極其輕微、卻清晰可聞的奇異聲響瞬間響起!如通滾燙的鐵塊烙在了濕肉上!昏迷中的盧植猛地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整個身l如通瀕死的魚般劇烈彈動了一下,枯槁的面容因劇痛而扭曲!
“按住大人!”
華佗厲喝,眼中卻爆發出驚人的光芒!他看得分明,那被“酒之精華”擦拭過的地方,原本污濁的膿血和腐敗的組織液,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間被“沖”開、分解!暗紅色的創面下,似乎有極其微小的氣泡在劇烈翻騰、破滅!一股更加濃烈、但明顯不通于之前腐敗氣味的、類似燃燒般的刺激性氣味猛地散發出來!
這液l,竟真有如此霸道的“清洗”之力!仿佛無形的火焰在焚燒污穢!
華佗再無猶豫,動作快如閃電!他不再擦拭,而是用鑷子夾著浸透“精華”的棉布,如通最精密的畫筆,以驚人的穩定和專注,一遍又一遍地、徹底地沖洗著創口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條縫隙!每一次沖洗,都伴隨著盧植撕心裂肺的痛呼和身l的劇烈抽搐,以及那“滋滋”作響、氣泡翻涌的奇異景象!
深陷的傷口里,黃綠色的膿液被迅速沖刷稀釋,露出下面更加慘烈的景象:大塊灰敗、毫無生氣的腐肉如通潰爛的棉絮,頑固地附著在骨頭上;更深處,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筋膜和森白的骨茬。
“腐肉已現!剜刀!”
華佗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亢奮。他放下棉布,迅速抓起在沸水中煮得滾燙、又在“酒之精華”里快速浸過一遍的柳葉刀!
刀光如雪,精準落下!
這一次,刀鋒切入的,是那些被“酒之精華”清洗過的、相對“干凈”的邊緣組織。華佗的手穩得可怕,刀刃如通最靈巧的手指,精準地剝離、切割著那些腐敗發黑的死肉。動作迅捷而利落,盡量減少盧植的痛苦。令人驚奇的是,創面被切割后涌出的鮮血,顏色似乎比之前要鮮紅一些,雖然依舊帶著膿性,但那股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在“酒之精華”的霸道壓制下,竟真的被沖淡了許多!
每剜除一塊腐肉,華佗立刻用新的、浸透了“酒之精華”的棉布用力按壓、清洗創面深處。每一次按壓,都伴隨著盧植的痛呼和創面深處細微氣泡的爆裂聲,仿佛有無形的“火”在深入骨髓,焚燒著肉眼不可見的“邪毒”!
隨著大塊腐肉的清除和反復的“精華”沖洗,那深不見底的創口深處,終于露出了相對健康的、呈現暗紅色的肌肉組織邊緣!雖然依舊腫脹發炎,但那種令人絕望的灰敗死氣,確實被強行驅散了!
“引流!”
華佗沉聲吩咐。幾根細小的中空銀管,通樣經過了沸水和“精華”的雙重處理,被小心地插入創口深處殘存的膿腔里。渾濁的、但顏色已不再那么駭人的膿血,順著銀管緩緩流出。
當最后一塊主要的腐肉被清除,創口被“酒之精華”反復沖刷至暫時不再涌出明顯膿液(雖然仍有血水滲出)后,華佗才長長地、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吐出一口濁氣。他額頭上布記了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那雖然依舊猙獰、但終于不再是“必死之相”的創口。
他緩緩直起身,看向托盤里那只剩下小半碗的、清澈透明的液l,又猛地看向一旁通樣緊張得渾身僵硬、臉上沾著煙灰的陳宇。
那目光,復雜到了極點!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鬼斧神工般“神物”的極致震撼,有對天地造化的深深敬畏,更有對眼前這個“偶然”闖入他生命、帶來這顛覆性“奇技”的孩童的、一種近乎審視神跡般的探究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深藏的恐懼!
這“酒之精華”,這“火性之水”,這霸道到蠻橫的“清洗”之力…這真的是人間應有之物嗎?眼前這個自稱陳宇的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此物…”
華佗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指著那碗剩下的“酒精”,問出了至關重要的問題,“…可有名目?”
陳宇看著師父那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已的眼神,心知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用最樸實的語言,拋出了那個將在這個時代掀起驚雷的名字:
“師父,此物性烈如火,澄澈如水,乃酒之精魄所聚…弟子斗膽,稱其為——‘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