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座有人定時清潔的樣板房,昂貴而整潔,只是缺少人氣。
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讓他暫時隔絕掉那棟別墅里無孔不入的周辛夷的氣息。
他換了鞋,走向客廳,擰開酒柜里一瓶年份較為久遠的威士忌,倒滿一杯仰頭飲下。
酒一路燒到胃底,才稍稍壓住xiong口不停翻涌的不安。
落地窗前,他站了很久,居高臨下望著城市的燈火。
回想自己這些年,謹慎克己,他的生活一直干凈得像一張白紙,不容任何染色。
只有她不停地用水彩筆添上些童趣的色彩,周敘呈樂于見得這個結果。
只是她現在長大了,不是再用水彩筆的那個年紀了。
可偏偏是她,把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和自控力,攪了個天翻地覆。
她知道他軟肋在哪,知道他從不害怕被愛,反而怕的是自己去愛。
怕那份感情一旦越線,就會如洪水般不可收拾。
可她偏偏用最張揚的方式,讓他一次次越線。
他捏著杯子的指節輕輕一動,盯著玻璃杯里的酒液,忽然有些恍惚。
他突然意識到,從她第一次喊他一聲“爸爸”開始,這條路就已經注定走不回頭了。
可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乖乖站在門口喊他“爸爸”的小女孩了。
她會頂著他的目光說“不”。
會在書房里直視他,說“我喜歡你”。
甚至會用他最熟悉的那一套沉穩和克制,來逼迫他妥協。
周辛夷是他教出來的,是他一手養大的。
所以她越是逼近,他就越沒有退路。
因為他從沒防備過她。
周敘呈低頭,又灌了一口酒,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只剩下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沉默。
他想起了父親。
那個在他少年時代始終如影隨形的幽靈。
他想起父親書房里那些摔碎的瓷器和那張女人蒼白的臉。
那一夜的雨聲掩蓋了聲嘶力竭的尖叫和痛哭,第二天,父親就不見了。
只留下一張撤資文件和整棟屋子里那種讓人無法呼吸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