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出新方案（第1頁）

船剛抵岸，潮濕的風就裹著泥漿味撲面而來。林硯秋扶著船舷眺望，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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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的江水漫過半腰深的灘涂，幾處臨時筑起的堤壩像被啃過的饅頭，豁口處泛著白沫的水流正汩汩往里灌。

“這哪是治水，分明是等著決堤。”

沈敬之站在他身后，玄色袍角被江風掀起，望著遠處忙亂的人影，眉頭擰成了疙瘩。

岸邊的工棚歪歪扭搭在泥地上，茅草頂被雨水泡得發黑。十幾個工匠正扛著麻袋往堤壩缺口填，可沙袋剛扔下去就被激流卷走，濺起的泥水打在他們補丁摞補丁的短褂上。

“沈大人來了！”

有人認出了沈敬之的官船，嘶啞的喊聲被風撕成碎片。

一個皮膚黝黑的老工匠拄著木杖迎上來，他褲腳卷到膝蓋，小腿上沾著干涸的泥塊，看年紀怕有六十開外。“老朽王福，見過大人。”

他彎腰行禮時，木杖在泥地里戳出個小坑，目光掃過沈敬之身后的林硯秋時，明顯頓了頓，帶著幾分審視，“這位是？”

“在下林硯秋，隨沈大人前來協助治水。”

林硯秋拱手行禮，江風卷著他的聲音飄向遠處。

沈敬之沒多介紹，徑直問：“王師傅，堤壩情況如何？”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碗口大的潰洞上，江水正從那里噴薄而出，像條發怒的小蛇。

王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木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別提了！上個月剛補好的口子，這幾日雨大，又沖開了三處。”

他指著那些忙得團團轉的工匠，氣不打一處來，“這群后生沒經驗，填沙袋都不會選時辰，非得等水急的時侯填，不是白費力氣？我說了要等退潮再填，偏不聽！”

一個瘦高個工匠扛著沙袋經過，聽見這話嘟囔道：“王師傅，不等退潮，這口子怕是撐不到那會兒啊。”

“你懂個屁！”

王福眼睛一瞪，木杖差點戳到那工匠腿上，“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治水就得看潮汐，你小子才干幾年就想改規矩？”

林硯秋蹲下身，手指捻起一把灘涂的泥土。黑褐色的泥塊里混著細碎的砂石，捏在手里黏糊糊的，一松手就散成碎末。他站起身對王福說：“王師傅，這堤壩的土太松了，得摻些碎石和茅草夯實。光填沙袋不頂用，水流一沖就散。”

王福斜睨了他一眼，木杖往旁邊一拄：“小娃娃懂什么？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子就是填沙袋，摻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反倒不結實。”

他顯然沒把這個白凈的書童放在眼里，轉頭對沈敬之說，“大人，不是老朽說，這治水得按規矩來，急不得。您帶這位小先生來，是讓他幫忙看看賬本？還是清點工具？”

“王師傅說笑了。”

林硯秋沒動氣，耐心解釋，“學生在書上見過‘束水攻沙’之法，用竹籠裝碎石沉底，再鋪茅草夯實，比單純填沙袋管用。水流越急，竹籠嵌得越牢。”

“書上的法子？”

王福冷笑一聲，眼角的皺紋擠成了褶，“那些酸秀才寫的玩意兒能當飯吃？去年有個留洋回來的先生，也說要改法子，弄了些花里胡哨的竹籠，結果呢？剛扔進江就被沖得不見影，還賠上了兩個弟兄的命！”

他往堤壩缺口瞥了一眼，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這里還是我說了算，按老法子來！要用你的法子，出了人命誰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