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勞動黃大人相候?”
陸沉微微一笑,語調平靜。
黃顯峰打趣道:“要是其他人倒也罷了,陸都尉可是陛下親封的軍功爵爺,下官豈敢不以禮待之?”
“黃大人太見外了,想必是在怪責我近來沒有登門拜望。”
陸沉順勢調侃,他知道黃顯峰是蕭望之真正的心腹,因此在他面前不必刻意端著。
黃顯峰忍俊不禁,側身道:“我是想多和陸都尉親近親近,只可惜大都督嚴令我等不能干擾都尉練兵。請。”
兩人并肩步入都督府,一路相談甚歡。
來到議事廳外,黃顯峰道:“陸都尉,請。”
陸沉見狀便知道今天蕭望之相召肯定有機密軍務安排,否則黃顯峰不必在門外止步,便沒有多問,拱手一禮然后走進議事廳。
里間除了蕭望之,還有一名陸沉的老熟人。
織經司淮州檢校蘇云青。
因為那個干辦的身份,名義上陸沉還是蘇云青的同僚,再加上當初在京城時秦正贈予的腰牌,兩人本該更親近一些,但是今日還是他們開年來第一次相見。
陸沉依次向蕭望之和蘇云青行禮,然后坐在右邊的交椅上。
蕭望之打量著這個年輕都尉沉穩的神情,溫和地說道:“你可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蘇檢校對你說過一件事,希望你能去河洛城擔任暗諜,盡可能地統合北地諜網?”
陸沉自然不會忘記,那是他第一次面臨抉擇的境地,好在因為老爹的關系可以從容地拒絕蘇云青。
如今蕭望之舊事重提,顯然不是心血來潮想要幫蘇云青達成夙愿。
陸沉心中一動,看向蘇云青說道:“莫非北地有了變故?”
“陸都尉的反應還是那么敏銳。”
蘇云青恭維一句,然后在蕭望之的示意下繼續說道:“這幾個月里,偽燕朝堂有了相當大的變化。樞密副使陳景堂被罷官去職,原樞密使劉鄩告老歸鄉,新上任的樞密使龐師古和樞密副使郭言與景朝關系密切。除此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官員任免變動,從織經司掌握的情報判斷,這里面至少接近半數和景朝有關。”
陸沉微微皺眉。
他想起天子的判斷,景朝對于北燕朝廷的扶持和滲透在同步進行,這種費時費力的同化可以收到極佳的效果。如今看來,去年北地戰事的勝負對于北邊的影響很難說是好是壞,雖然齊國取得切實的戰果,但也給了景朝進一步插手北燕朝政的機會。
想到這兒,陸沉不解地問道:“難道偽燕皇帝對這些變化無動于衷?”
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即便北燕新帝只是一個傀儡,他也在皇位上坐了六年,總不至于心甘情愿為他人作嫁衣裳。
蕭望之淡淡道:“據說偽燕皇帝身體不太好,朝會基本不開,一應朝政皆由幾位重臣把持,其中便有翟林王氏的家主王安。”
陸沉道:“翟林王氏……原來如此。”
當年齊國皇室和權貴們南渡永嘉,并未帶走所有的世家大族,還有一部分留在北地,翟林王氏便是北方門閥的翹楚。
王駿也曾提過,早在元嘉之變以前,景朝便和翟林王氏達成某種協議,后來以翟林王氏為代表的門閥成為北燕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蕭望之平靜地說道:“這些變動早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對于大齊而言這不算特別壞的消息。景朝徹底吞并北地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偽燕朝堂上換上一批人并不能直接縮短這個進程,相反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埋下一些暗手。今天要討論的不是這件事,而是近來偽燕朝廷的另外一個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