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冷硬到極點的話,慶聿懷瑾不禁冷冷地看著陸沉,心想這人果然是鐵石心腸。
陸沉見狀微微搖頭,稍作解釋道:“誠然,我有我的考慮,景廉人必須要為過去六十年的血債付出代價,但是這對你來說并非全是壞處。你以為準(zhǔn)備的時間越久越好,帶走的人越多越好,是嗎?”
慶聿懷瑾輕哼一聲道:“難道不是?”
“當(dāng)然不是,這種想法看似很美好實則很愚蠢。”
陸沉干脆直接地駁斥,繼而道:“你想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立足,確實需要一定數(shù)量的族人作為根基,但人數(shù)不是越多越好,尤其是那些擁有人脈和威信的貴族。人心鬼蜮不必多言,當(dāng)你失去景國攝政王的名頭,僅有一個慶聿氏之主的身份,你未必能鎮(zhèn)住所有人,到時候光是爭權(quán)奪利的內(nèi)亂就能耗干你的心力。”
短暫的沉默過后,慶聿懷瑾好奇地問道:“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陸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很難理解這位異族貴女的腦回路,一如先前發(fā)生的事情。
慶聿懷瑾收起玩笑的心思,緩緩道:“所以還是會有很多景廉人死在你手里。”
陸沉不答,沉默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
良久,慶聿懷瑾輕聲道:“我接受你的提議,不過在我?guī)е鴼埐课餍兄埃悴荒苄孤哆@個秘密。”“這是自然。”
陸沉凝望著她的雙眼,平和道:“我也有一個條件。”
“你說。”
“讓慶聿忠望留下來。”
帳內(nèi)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從今日相見直到現(xiàn)在,慶聿懷瑾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真切的殺意。
陸沉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給你四個月的時間,讓你可以從容挑選出那些可用的人才,然后我會讓西邊的大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你們大隊人馬前往西方。在當(dāng)前的局勢下,我已經(jīng)盡可能予你方便,至少景廉一族不會直接亡在你的手上。將來你若是能在極西之地闖出一片天地,重建景國也不是不可能。故此,我認(rèn)為我提出這個條件一點都不過分。”
“可是……”
慶聿懷瑾欲言又止。
她很想說難道你得到的好處還不夠?
她帶著一部分族人往西遷移,這就意味著陸沉能用最小的代價平定遼闊的北方,這是何等壯闊的功績?
不過慶聿懷瑾心里清楚,就算她不接受他的提議,他也有能力做到這一點,只是需要一定的時間。
在這張談判桌上,她的本錢原本就很少。
然而那是她如今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之一,是從小到大無比關(guān)愛她的兄長,是如今甘于站在幕后為她效力的家人,她如何能狠心將他留下充作人質(zhì)?
看著女子面上的悲苦之色,陸沉解釋道:“你以為萬里跋涉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慶聿忠望的身體狀況那么差,他若是跟著你西行,一定會死在半路上,你信不信?”
慶聿懷瑾怔道:“你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xì)?”
“剛才我說過,你帶走的人并非越多越好。”
陸沉沒有再賣關(guān)子,坦然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二十年前,景國傲視世間、兵鋒所指無人敢當(dāng)?shù)臅r代早已過去了。你高估了部分景廉貴族的品格與操守,也低估了我施加給他們的壓力。你想不想知道,從三年前我收復(fù)青州等地開始,到如今究竟有多少景廉貴族暗中向我表達(dá)歸附之心?又有多少景國文臣想要效仿翟林王氏棄暗投明?”
慶聿懷瑾不由得默然,望著陸沉拿出來的一大摞信件,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所以你不必對那些人懷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