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后道:“將你查證的線索告知朝中公卿。”
“臣遵旨!”
沈毅語調鏗鏘,隨即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將蘇云青與陸沉暗中勾結、織經司情報大量泄漏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當然他不會在這個場合愚蠢地說明陸沉還有一個織經司干辦的身份,至于秦正給陸沉的提舉玉牌早就被他拋之腦后。
“如今蘇云青已經被關押在織經司監牢,但他面對無數鐵證,依然拒不承認與秦國公內外勾連?!?/p>
沈毅躬身一禮,愧然道:“臣辦事不利,請太后降罪!”
“卿能及時發現蘇云青這等奸賊,已經于國有功,哀家又怎會怪罪你呢?”
許太后略作嘉勉,遂看向武勛那邊說道:“秦國公,你又作何解釋?”
百官循聲望去。
這一次連原本堅信陸沉無辜的朝臣都開始動搖。姑且不說寧不歸的問題,實權武勛暗中勾結織經司提舉,光是這一條就能定下陸沉的謀逆大罪,完全不需要確定他是否真的有過弒君的舉動,畢竟這是朝廷鐵律。
陸沉輕咳一聲,淡淡道:“太后容稟,五六年前,臣與當時還是淮州檢校的蘇提舉有過數面之緣,但也僅此而已。關于沈提點的指控,臣覺得漏洞百出。首先,臣與蘇提舉并無私交,其次,當初京察是由李尚書主持,一應官員任免與旁人無關。敢問沈提點,你方才所說那四十余名京官的問題是本公派人揭發,由此得出本公與蘇提舉勾連的結論,敢問你親眼看到本公派人這么做了?”
沈毅皺起眉頭,卻沒有出聲駁斥。
許太后主動接過話頭,冷聲道:“哀家知道秦國公不光擅于帶兵打仗,口才急智更是一流。今日哀家便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揭開你的真面目,讓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所謂忠心耿耿的秦國公這些年究竟做過什么事!”
群臣震驚。
許太后當眾說出這番話無異于撕破面皮,接下來要么她拿出確鑿的證據,證明陸沉是弒君真兇,要么就必須以強硬的手段鎮壓陸沉。
無論哪一種都注定今日無法善罷甘休。
聽到許太后這番話,陸沉卻不為所動,保持著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冷靜,朗聲道:“如果太后要加罪于臣,其實大可不必這么麻煩。不過大齊百七十年來一直遵循一個道理,不能不教而誅,可見太后確實牢記祖訓。既然如此,臣愿意聆聽詳細?!?/p>
許太后冷哼一聲,鳳眉微揚:“帶苑玉吉入殿!”
片刻過后,風塵仆仆滿面悲痛的內侍省少監苑玉吉走上殿來。
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這位極受大行皇帝信任的大太監此刻還有些恍惚,畢竟他才離開京城十天,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天塌地陷。
“苑玉吉?!?/p>
許太后抬高語調,略顯尖銳:“你奉大行皇帝之命前去捉拿審問高家兄弟,可有結果?”
苑玉吉到現在為止都還不清楚天子駕崩的具體情況,只知道是被宮女謀害,他本想回京之后找宮內心腹問明,但是還沒到京城就被許太后派去的人接上,及至西門又被衛真帶著太后懿旨攔住,隨后一路緊趕慢趕來到殿內。
迎著百官的注視,他只能盡量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太后,奴婢于途中審問,高確承認寧不歸乃是皇陵刺駕案的幕后主使,而且事前他便知道此事,卻因為寧不歸的脅迫不敢密告天子,后來又幫寧不歸和高煥牽線搭橋。高煥則不承認此節,亦不肯承認他和秦國公暗中勾結。茲事體大,奴婢不敢妄言?!?/p>
陸沉神色鎮定地站著。
許太后眼神愈冷,緩緩道:“看來秦國公果然有手段,無論蘇云青還是高煥都對你忠心耿耿,眼中壓根沒有天家和朝廷。秦國公,哀家知道你還是不死心,認為這些證據無法定你的罪,認為文武百官和大齊子民仍舊不會懷疑你,現在哀家就要讓你死心!”
陸沉微微昂頭,看著這位幾近瘋狂的貴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