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目光微冷,高聲道:“依照你的污蔑,本公顯然早就懷有不臣之心,絕對不可能是臨時起意,否則本公如何能指使大行皇帝的貼身宮女,是也不是?”
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邏輯推斷。
刺駕弒君可不是那么簡單容易的事情,沒有提前幾年密謀籌備,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
景慶山當然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只能點頭道:“是。”陸沉冷笑一聲,漠然道:“照你這么說,我為何要回京?”
殿內一片死寂。
景慶山語塞。
許太后的臉色不太好看。
便在這時,一個鎮定的聲音響起:“秦國公果然能言善辯,不過在下官看來,即便景尚書的推斷沒有真憑實據,亦不能洗去國公身上的嫌疑。如今刺客不見蹤影,不代表國公就能安穩無憂,因為大行皇帝早就發現了你的不臣之心。”
群臣循聲望去,只見是錦麟李氏之主、吏部尚書李適之。
陸沉抬眼望著這位滿身清貴之氣的文臣,面上竟然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問道:“李尚書此言何意?”
李適之沒有直面陸沉的問題,反而正色道:“薛相,許相,難道你們真打算眼睜睜看著此人還能泰然自若地站在朝堂上,卻將大行皇帝的叮囑拋之腦后?”
所有人關注的焦點瞬間匯聚在兩位宰相身上。
許佐嘴唇翕動,看著不遠處的陸沉,眼中似有千言萬語,盡顯掙扎艱難之意。
薛南亭面色沉肅,片刻后轉身對著陸沉,緩緩道:“七天前,大行皇帝命中書擬旨,派內侍省少監苑玉吉帶人前往賀州龍林城捉拿原刑部尚書高煥,以及其兄高確,蓋因這二人涉嫌謀劃兩年半前的皇陵刺駕案。四天前,大行皇帝召本官、許相和李尚書入宮,言明當年之案細節蹊蹺處,并告知我三人,當初兩名隱藏在工匠中的刺客是受長樂寧家余孽寧不歸指使。”
聽到寧不歸這個名字,一些大臣頓露恍然,他們或多或少知道這個寧家破門子的故事,畢竟當年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在所有人極其凝重的注視下,薛南亭似有猶豫。
李適之見狀便冷聲道:“大行皇帝還說,那個寧不歸現在還活著,因為他受到秦國公的庇護!我聽聞此事大感震驚,連忙派人暗查,發現寧不歸確實還活著,甚至還活得很滋潤,他居然大搖大擺地行走于江南望族之間,意圖串聯圖謀大事,有楓林傅家傅陽子為證!昨夜得知此事,我心知不妙,然而深夜不敢冒然入宮,原本打算今日清晨便入宮面圣,卻不想——”
他雙眼泛紅,厲聲道:“不想遲了一步!”
聽到這番控訴,寧皇后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宮中家宴,席間陸沉的應答。
難道……
不!
寧皇后猛地驚醒,如果這件事真是陸沉做的,背后的許太后絕對不會容許局勢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因為她很清楚昨晚后半夜那些事,絕對離不開許太后的支持。
可是現在她該怎么做呢?
薛南亭和許佐沒有否定李適之的話,這就證明確有其事,至少大行皇帝明確表露過對陸沉的懷疑。
先前景慶山的質疑更像是一時激動宣泄,很難讓所有人都相信陸沉因為受到一些猜忌就鋌而走險,然而此刻李適之和兩位宰相的表態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