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軍在這個內憂外患的時候只能戰略收縮,他們似乎沒有料到齊軍會破釜沉舟,直接投入十余萬大軍,因此應對起來非常吃力。
太康城內一座大宅被齊軍征用為臨時大都督府,宅子的主人自然心甘情愿,甚至不惜耗費大量銀錢將里里外外的陳設都換了一遍。
節堂之內,西路軍的三位主帥正在商討軍情。
京軍驍勇大營行軍總管元行欽肅然道:“侯爺,大都督,前日我軍斥候在新平城西南面發現景軍騎兵的蹤跡,從他們行進的方向來看,有可能是想迂回至南方,進而襲擾我軍的后勤輜重。”
韓忠杰和劉守光對視一線,前者從容道:“元總管勿憂,我早已料到兀顏術會有這樣的把戲,安平軍將會全程護衛運送糧草的隊伍,車陣足以讓景軍騎兵無功而返。”
元行欽恭敬地說道:“侯爺神機妙算,末將佩服。”
“我們就不必相互吹捧了。”
韓忠杰笑了笑,話鋒一轉道:“今天請二位過來,一是商議確定接下來的方略,二是請你們看一看山陽郡公的復文,其實這兩件事可以合二為一。”
劉守光和元行欽都露出好奇的神情。
韓忠杰從案上取來兩份謄抄好的復文,分別交到二人手上。
片刻過后,劉守光沉吟道:“山陽郡公此言……似乎是擔心景軍使詐?”
韓忠杰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見他沒有直接表態,劉守光便謹慎地說道:“在我看來,郡公的擔憂不無道理。兀顏術身為慶聿恭的繼任者,定然不是無能之輩,他不可能笨拙地死守每一座城池,初期戰局的勝利不代表我軍再無阻礙。”
韓忠杰并不意外他會支持陸沉的看法。
劉守光其實是大齊軍方高層難得的忠厚人物,他曾經親眼見證陸沉在一夜之間平定叛亂,對那個年輕人的軍事才華非常認可。不過他也知道天子和陸沉之間存在的問題,所以說得比較委婉。
韓忠杰沉吟道:“那依都督之見,兀顏術可能會采取怎樣的手段?”
劉守光思忖片刻,徐徐道:“景軍在河洛西南防線常備兵馬五萬有余,以桐柏城為核心。兀顏術在東線布置的守軍大略有六七萬,也就是說他能動用的后備兵力,即河洛城里的守軍在四萬左右。在沒有其他援兵的前提下,兀顏術在西南戰場滿打滿算只能調集八萬兵馬,很難對我軍造成致命的威脅。”
元行欽插話道:“如果景國皇帝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慶聿恭,或許可以調動兵馬南下支援兀顏術,不過這種調動無法做到悄無聲息,我們可以提前察覺。”
“元總管言之有理,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劉守光看了一眼西邊墻上的地圖,道:“兀顏術可以賭山陽郡公不會發起進攻,從而將東線兵馬悄悄調來西線,只在邊境關隘留下必要的兵力即可。”
韓忠杰道:“這很冒險,不像是兀顏術會做的決定。”
他顯然對兀顏術做過深入的了解。
一位主帥的戰術謀劃可以千變萬化,但是萬變不離其宗,不會出現風格上的劇烈反差。
兀顏術用兵貌似詭譎實則沉穩,或許會有局部戰場上的冒險,卻不會空門大開自斷一臂。
劉守光順勢說道:“所以山陽郡公才會做此提醒。只要我軍放緩進攻節奏,不急于攻城略地,那么兀顏術的后手早晚會顯露出來。無論他是在等待景國皇帝派來的援兵,還是孤注一擲從東線調兵,這些手段總有跡可循,我軍對癥下藥便會更加穩妥。”
韓忠杰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