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有過多寒暄,畢竟都是崇尚簡單直接的軍中大丈夫。
李景達在京城的時候習慣云山霧罩那一套,來到邊疆這一年的時間里,仿佛被朔風洗去了身上那層華而不實的氣質。
落座之后,李景達開門見山地說道:“國公,現在景軍持續推進,已經進入我軍預先估計的位置,隨時都可以對他們發動圍攻?!?/p>
蕭望之看著他略顯疲憊的面容,感慨道:“李兄費心了?!?/p>
李景達微微一笑,坦然道:“如果不是有國公的支持,下官肯定不會選擇在野外和景軍決戰?!?/p>
在做出決定之前的那幾天,他內心十分煎熬,一方面侯大勇的話就像蟲蟻一般在他心頭爬來爬去,軍中男兒誰不想建功立業?尤其是像他這樣已經走到都督之位的武勛,如果在任上拿不出耀眼的功績,將來不光無法繼續向上攀登,很有可能被天子慢慢遺忘。
越往上走就越難,到了他這個身份地位,守成之功沒有太大的裨益。
另一方面他很清楚景軍的強大和慶聿恭的能力,萬一因為他一個錯誤的決定葬送定州大局,到時候肯定不會只是罷官去職這么簡單的后果。
經過反復數十次的斟酌,李景達最終做出一個連他自己以前都難以想象的決定。
他主動派人聯系蕭望之,將自己的設想全盤托出,然后交給蕭望之定奪。
最終蕭望之居然沒有否定他的提議,這讓李景達喜出望外,然后用最短的時間制定方略,目的就是吃掉沿著雷澤平原突入定州的兩萬景軍。
看著他稍顯激動的神色,蕭望之意味深長地說道:“李兄這次面對的敵人不一定是真正的景軍?!?/p>
李景達愣住,緩緩道:“國公之意,出現在雷澤平原南線的敵人是燕軍?”
“至少大部分是?!?/p>
蕭望之點了點頭,繼而道:“我讓裴邃親自挑了一批精銳,這段時間一直在觀察敵軍的詳情,他以前和燕景軍隊交手過無數次,對這兩支軍隊的細節和區別非常了解。依照他的判斷,敵軍這兩萬兵馬里至少有七成是燕軍,只有先鋒精銳和那幾千掠陣的騎兵是景廉人?!?/p>
李景達皺眉道:“國公,看來這支敵軍是誘餌,對方想要引誘我軍出城在野外決戰,他們身后極有可能藏著真正的景軍精銳!”
“李兄所言極是。”
蕭望之依舊平靜,淡然道:“昨天織經司收到的一條絕密情報印證了這一點。”
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李景達的視線中。
此人身形清瘦目光平和,絕非那種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李景達看著他瘦削的臉頰,訝然道:“羊檢校?”
羊靜玄上前行禮道:“見過大都督。昨天傍晚,織經司安插在河洛城的密探付出三條人命的代價,歷盡艱辛給我們送來一條情報。此刻在宛亭西邊的敵軍,大部分都是偽燕這兩年練出來的新兵,便如大都督方才所言,這支敵軍應該就是慶聿恭丟出來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