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達微微變色,沉聲道:“國公,下官認為我軍應該及時修改戰(zhàn)略。既然這支敵軍是誘餌,我軍千萬不可主動與之交戰(zhàn)。如今定州西南部已經(jīng)完成堅壁清野,敵軍就算想繼續(xù)深入,他們也無法保住后續(xù)漫長的補給線。”
他的這番表態(tài)確實有些出乎蕭望之的預料。
對于這位被天子從京城趕出來的武勛,其實蕭望之很難真正信任他,只是李景達此番先征求他的意見,如今面對慶聿恭拱手讓出來的誘餌還能保持冷靜,這讓蕭望之對其有了幾分欣賞。
“李兄,這一仗最終還是要打,而且只能讓定州軍作為主力來打。”
欣賞歸欣賞,蕭望之還是給出了不同的決斷。
看著他沉靜的眼神,李景達此刻福至心靈,恍然道:“國公是想用定州軍做誘餌?”
蕭望之微笑道:“是。戰(zhàn)事開啟以來,定州西南始終處于平靜安寧的狀態(tài),這是因為景軍一旦深入此地,我軍可以輕易切斷他們的輜重線。慶聿恭身為兵法大家,自然明白這里面的兇險,所以他選擇強攻定風道和清流關(guān),繼而在靖州邊境挑起戰(zhàn)事,一直沒有打過定州西南的主意,原因便在于此。如今他這般突兀地將一支兵馬派過來,用意不難猜測。”
李景達心悅誠服地說道:“這支敵軍引誘定州軍合圍,國公便反過來用定州軍引誘景軍主力,然后淮州軍突然殺出,與定州軍里應外合!”
“大抵便是這樣的謀劃。”
蕭望之起身道:“還請李兄坐鎮(zhèn)前線指揮,我會隨時關(guān)注戰(zhàn)場動向,只要景軍主力出現(xiàn),淮州軍便會立刻截斷他們的退路,將他們困在定州西南!”
李景達此刻只覺熱血沸騰,要是能打贏這一仗,說不定將來他也能撈個軍務大臣當當,足以光耀門楣。
待其興匆匆地離去之后,蕭望之又招來裴邃和康延孝等一眾大將,對于后續(xù)的戰(zhàn)事謀劃進行更加細致的推演和準備。
十一月初四,定州軍各部終于亮出獠牙,從三個方向逐漸逼近謀良虎率領(lǐng)的兩萬兵馬,此刻謀良虎似乎只有一個選擇,要么灰頭土臉地原路返回,退到雷澤平原西北方向的藤縣,維持進軍之前的狀態(tài)。要么就是在宛亭以西擺開陣勢,被動等待定州軍將己方包圍,然后展開一場取勝希望極其渺茫的苦戰(zhàn)。
最終謀良虎選擇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定州軍各部的出現(xiàn)。
至此,戰(zhàn)局似乎朝著蕭望之的推演發(fā)展,謀良虎率領(lǐng)的兩萬兵馬以一種愚蠢而又倔強的姿態(tài),在兵力處于弱勢的前提下尋求決戰(zhàn)。
定州軍迅速縮小包圍圈,而淮州軍精銳則在蕭望之的指揮下伏兵暗處,只要敵軍援兵一出現(xiàn),他們就會像雄獅一般撲殺敵人。
這片被稱作古戰(zhàn)場的廣袤平原,陷入一種令人不安的短暫沉寂。
……
“啟稟王爺,下官遵照您的指示,沒有對南齊織經(jīng)司的探子斬盡殺絕,最終還是讓一人帶著消息逃了回去。相信此時此刻,蕭望之和李景達都已經(jīng)收到情報,他們對謀良虎將軍所率兵馬的底細應該比較清楚。”
王師道滿身風塵仆仆,他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不是河洛城的卓園,而是一片荒郊野外。
此時已經(jīng)入夜,漫天星光之下,那位大景元帥負手眺望著南方的朦朧山川。
“做得很好,你回河洛吧,記得盯緊了那些北地門閥。”
慶聿恭語調(diào)很平靜。
王師道恭敬地應道:“下官遵命。”
自從那次被敲打之后,王師道已經(jīng)徹底收起左右逢源的心思,他知道慶聿恭不會再給自己
【誓死】
定州北部防線以封丘城為后方依托,在定風道形成寨堡相連的防御體系,東西兩邊皆有山川阻隔,大齊邊軍只需要一心應對定風道北面的敵人。
戰(zhàn)事爆發(fā)之后,景軍驅(qū)使燕軍對這些堅固的寨堡發(fā)起很多次進攻,并未取得有效的進展,截止到如今依然沒有攻下哪怕一座大齊軍寨。
隨著時間的推移,燕景聯(lián)軍的攻勢漸漸變得平緩,景軍開始在其他地方開辟戰(zhàn)場。
駐守定風道的飛云軍卻不敢松懈大意。
宋世飛的節(jié)堂設在燕子堡內(nèi),這里距離最前線的軍寨只有十五里左右,這也是他一貫的帶兵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