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階之旁,三位皇子神情各異。
二皇子眉頭緊皺,滿面肅然之色。
他其實很早就知道三皇子在扮豬吃虎,表面上驕橫霸道實則城府很深,所以他一直對其很親善,暗地里卻小心提防。
然而他沒想到這個老三竟然膽大包天又心狠手辣到這種程度,不光敢派人當街刺殺實權國侯,還提前做好嫁禍給大皇子的打算。
如今看來,先前秦正所言那個名叫楊柳月的青樓女子應該就是老三的伏手,而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織經司上門之前消失的長孫駿,也就是大皇子身邊的清客,同樣是三皇子安插的細作。
三人之中,大皇子雙眼泛紅,強忍著看向另一側的沖動。
因為他不想自己在這種場合失去控制,將身邊卑鄙無恥的老三揍個半死。
三皇子大抵知道兩位兄長的心思,可他已經毫不在意,此時此刻他就像一頭陷入絕境的困獸,死死地盯著左相李道彥。
“稟陛下,約莫大半個月之前,建王殿下將李云義召至王府,表明他準備策劃一場針對山陽侯的刺殺。李云義心智淺薄頭腦簡單,被他三言兩語說動,然后確定以建王麾下人手為主、李云義派出兩名高手相助的方略。李云義自以為是,將此事瞞著老臣和他的父親,殊不知這個愚蠢舉動會讓李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李道彥沉重的語調飄進三皇子的耳中,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原以為將李云義拉上船,借此可以和李適之結成互相握有把柄的堅實盟友,沒想到這個李三郎如此廢物,連一兩個高手都藏不住,所有的舉動都在自家長輩的掌握之中。
更讓三皇子霍然驚醒隨即無比后悔的是,雖然李適之這些年隱隱成為錦麟李氏的代表,李道彥才是那個決定一切的主事人。
縱然他已經老態龍鐘,縱然他將很多權力放手給李適之,可是只要他一句話,李適之便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老老實實地告病休養。
此刻回溯過往,三皇子才知道自己謀劃的一切宛如一個笑話。
李道彥簡略說明原委,最后對李端說道:“陛下,老臣愧疚難當,甘愿領受一切責罰。”
李端沉吟不語,轉頭看向站在武勛
【謙謙君子】
修德坊距離皇宮不算太遠,步行大約需要一刻鐘。
從皇宮出來之后,三皇子恢復了些許理智,同時默默告訴自己,只要性命還在就不能徹底絕望。
他往后的生活會無比凄涼,幽禁在秋山巷和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女子沒有區別,看不見外面的風花雪月和春夏秋冬,唯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孤寂,那種束縛和困頓足以逼瘋任何一個xiong懷大志的人。
盡管如此,三皇子告訴自己不能認輸更不能認命。
基于這種心理,三皇子從離開文德殿那一刻起,便沒有多看旁邊的陸沉一眼。
三皇子覺得陸沉的心思不難猜,無非是沒有給他那幾位犧牲的親兵報仇,因此想要全程看著自己被驅逐出王府的慘狀,亦或是當面嘲諷幾句以為泄憤之舉。
他并不在意這點小事,唯有天子允準陸沉前來的舉動讓他心中發寒。
確切來說,當出“準奏”二字的時候,當時跌坐于地的三皇子陡然清醒過來,他沒有再做無謂的掙扎,只將心底深處那點僅存的父子情分盡數抹除。
長街之上,三皇子和陸沉徐徐前行,后方跟著陸沉的親兵和天子派來的禁衛。
天子已經褫奪三皇子的親王之爵,他不再是大齊僅有的三位親王之一,而是宗室之中身份最低的人,自然沒有資格繼續享有王府親衛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