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沉過段時間便會收到北邊的密信,對定州和淮州兩地的情況并不陌生,不過此刻聽到尉遲歸的當面確認,他心里不由得輕松了些。
“前輩,蕭叔擔心我在京城這邊會有危險?”
“蕭兄雖然甚少來到京城,但他和江南世族打了十五年的交道,對這些人的秉性很了解。”
尉遲歸抬眼望著對面的年輕國侯,正色道:“蕭兄對他們的評價是,知小禮而無大義,拘小節而無大德,重私利而輕廉恥。”
陸沉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尉遲歸繼續說道:“你先前在邊疆打拼,上面又有蕭兄撐著,極少和這些人打交道,恐怕不知道他們翻臉比翻書還快。如果你沒有觸動他們的根本利益,縱然有一些少年意氣,就像你前年入京對李家三郎的態度,那些藏在背后的大人物顧慮到你的身份和履歷,肯定不會對你如何。但是,一旦你成為天子手里的那把刀,想要從這些門閥身上剜下肉,那么必然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其實陸沉明白這些道理,因為他前世終究看過不少相關的故事,這或許是他兩世為人不多的優勢之一。
不過他當然不會在尉遲歸面前顯擺,頷首道:“蕭叔的提醒對我很重要。只是我有在想一個問題,朝爭講究手段和規矩,ansha這種事恐怕沒有作用。”
尉遲歸沒有反駁,只提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陸沉了然,隨即微笑道:“那接下來這段時間得委屈前輩跟在我身邊。”
尉遲歸悠然道:“今日現身主要是提前與你打個招呼,以免你身邊的人心里犯嘀咕,你不必特意安排,我也不會在你跟前礙眼,必要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
陸沉不由得想起那次在寶臺山,他和林頡定下引誘內奸之策,其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尉遲歸悄無聲息地跟隨林頡進入埋伏圈,并且從始至終都沒有被典狂等高手發現,由此可見這位中年男人不光有一雙摧金斷玉的手,還有隱匿行蹤的絕妙功夫。
他垂首一禮道:“多謝前輩照拂!”
尉遲歸微笑頷首。
不多時,馬車來到墨苑大門之外。
在知客的引領下,馬車從側門進入墨苑,然后停在一座雅舍外圍。
陸沉獨自走下馬車,便見郭從義和另一位中年武勛站在院外,笑吟吟地看過來。
他連忙上前見禮道:“見過樞密大人、南安侯爺。”
郭從義打趣道:“侯老弟,看到山陽侯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真的老了。”
侯玉悠然道:“樞密所言極是,陸侯在國朝年輕一輩中堪稱翹楚,這兩年斬獲的戰功比我十余年加起來還多,這更是值得敬佩的地方。”
兩人一唱一和,眨眼間便拋過來幾頂高帽。
陸沉謙遜地說道:“在下豈敢在二位前輩面前輕狂無狀,往后還望前輩們不吝提點。”
郭從義笑道:“這話卻是有些生分了。山陽侯,請。”
陸沉暗道咱們本就不熟,嘴上尊重地說道:“二位先請。”
三人聯袂走進雅舍正堂,隨著郭從義一聲吩咐,身姿窈窕行走時帶起一陣香風的侍女們便開始上菜。
今夜雖是一場私宴,但是因為赴宴的三人身份太貴重,墨苑絲毫不敢大意,派出數名最厲害的廚子操持宴席,并且是在郭府親兵的監視下完成所有菜肴的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