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都尉,接旨吧。”
天使望著對面滿身殺氣的年輕武將,只恨自己為何不早來一天,亦或是晚到一日,偏偏在這些悍將取得一場艱苦的勝利時趕來,而且宣讀的不是嘉獎圣旨,反倒全是戒告之語。
陸沉上前接過圣旨,面無表情地掃過此人和他身后的宮中禁衛,淡淡道:“天使長途奔波,辛苦了。”
天使勉強笑道:“職責所在,不敢言苦。”
陸沉便道:“請代為覆奏陛下,臣謹遵圣意,自會小心行事。”
天使知道自己此刻是那個不受歡迎的人,客套幾句后便帶著禁衛們匆匆離去。
陸沉回身將圣旨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宋世飛身旁坐下。
堂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左臂上用紗布簡單包扎的宋世飛沉聲道:“我等在戰場上拼命,朝中卻有那么多人胡說八道,連陛下都聽信他們的讒言,真是——”
“少說兩句。”
坐在對面的段作章及時打斷他的話頭,雖說堂內幾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僚,但是禍從口出的道理自古皆然。
他看向陸沉問道:“陸兄弟,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退兵?”
陸沉淡然道:“退兵?”
段作章遲疑道:“這封圣旨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是陛下的心意已經表露無疑,朝廷不希望我們繼續西進。在他們想來,就算我們能攻入河洛,接下來也守不住這個戰果,反而會損失很多兵力。”
宋世飛梗著脖子道:“我們千辛萬苦打下堯山關,河洛外圍已無屏障,這個時候退兵豈不是前功盡棄?老段,你若是怕了只管帶著來安軍回去,我和飛云軍絕對不退!”
段作章皺眉道:“你嚷嚷什么?圣旨里的意思你看不明白?假如這次出現丁點閃失,朝廷必然會問罪陸兄弟,說不定就是殃及家族之大禍!到時候伱替他去死?你們宋家有多少人頭可以頂罪?”
“你!”
宋世飛滿臉漲紅,他當然不怕死,可是他不能代替自己的親人做出決定。
“兩位兄長莫急。”
陸沉及時出言打圓場,然后從容地說道:“我是西路軍主將,自然應該由我承擔這個責任。其實事情沒有你們想得那么復雜,如今我已確認慶聿忠望不在河洛,他帶著所有騎兵繞遠路去了東陽路。即便他能躲過大都督的埋伏,想要返回河洛也非數日之功,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所以這次我們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說到這兒,他對眾人微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不希望自己在最后一步之前縮回去。”
“理當如此!”
宋世飛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段作章望著陸沉堅毅的目光,良久方道:“既然你已做出決定,段某亦非縮頭烏龜。”
他們又看向盤龍軍都指揮使柳江東,后者笑道:“你們都不怕,難道我會怕?再者說了,進河洛城走一遭那可是莫大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