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躬身一禮,極為鄭重。
李宗本連忙抬手道:“愛卿平身。”
他不著痕跡地看向陳瀾鈺,發現對方面色沉靜,顯然沒有再糾結此事的打算。
視線轉向李適之,這位吏部尚書迎向天子的詢問目光,只是稍微搖了搖頭。
其意不言自明。
李宗本登時頗感無奈。
雖說陳瀾鈺提議的本意是為了節制陸沉,但是對外仍然可以鼓吹成朝廷的恩典,這種事猶如霧里看花,身處局內的人一清二楚,局外人則很難一眼看透。
倘若陸沉還是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借著剛硬的脾氣掀桌子,那么等待他的是比上一次要恐怖無數倍的狂風驟雨。
無論在什么時候,名聲都很重要,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林溪或者王初瓏那樣,了解陸沉一路走來的不容易,知道他的秉性和品格。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便是這個道理,一旦陸沉的名聲徹底敗壞,他就很難再掀起風浪,因為他無法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誰知今日陸沉劍走偏鋒,一改往日的霸道之勢,反而無比純熟地讓自己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這讓李宗本如何反駁?
難道要讓他公然說出將你爹留在京城才能控制你?
無論如何,陸沉并非不識好歹,他只是想盡孝而已,誰敢在這個問題上質疑孝道二字?
殿內十分寂靜,群臣心思各異。
只有蕭望之心無雜念,他覺得這種場面難得一見,天子和那幾位重臣今天顯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咳咳……”
李宗本清了清嗓子,終于下了決斷:“愛卿意欲忠孝兩全,朕豈會不允?既然愛卿如此心誠,便攜爾父同歸江北,至于二十余位陸氏族人,他們若是愿意留在京城,朕會讓有司加以關照。若是他們還想回廣陵,愛卿亦可帶他們回去。”
他知道這一局已經被陸沉破了,再糾結細枝末節沒有意義,索性大度一些。
“陛下隆恩,臣感激不盡,必當銘記在心。”
陸沉再度一禮,感動之情仿佛溢于言表。
朝會結束,群臣相繼離開崇政殿。
李宗本坐在返回后宮的御輦上,神情略顯沉郁,又有諸多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