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雷管塞進柴垛子（第2頁）

謝叔。林深抽回手，把衣袋里的導火索按了按。

李鐵匠的手還懸在半空，爐光照得他眼角的皺紋像道深溝。您甭?lián)模揖拖肱靼走@山到底招誰惹誰了。他轉(zhuǎn)身要走，門簾又被風掀開，雪粒子撲在臉上，涼得他打了個激靈。

回屋時天已經(jīng)擦黑。

林深把漢陽造往炕沿上一擱，槍托上的血漬在暮色里泛著暗褐。

他蹲在炕柜前翻找，父親的趕山筆記壓在最底下，牛皮封面磨得發(fā)亮。

指尖剛碰到泛黃的紙頁，窗外突然傳來狼嚎，拖得老長，像誰在哭。

林深望著筆記第一頁的字——敬山如敬祖，取之當有度，墨跡已經(jīng)褪成淺灰。

他伸手摸了摸，紙頁上還留著爹掌心的溫度。

后半夜的風卷著雪粒子拍窗戶，他聽見自已心跳聲比狼嚎還響：明夜子時的三道溝，該去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林深的手指在趕山筆記的紙頁上頓住，油燈芯噼啪炸了個花，照亮三道溝有六品葉蹤跡，三十年一見那行字。

他喉結(jié)動了動，指腹蹭過父親熟悉的筆跡，墨跡在指尖洇出淡灰的痕——三十年前，爹跟著老把頭在三道溝蹲了整月，才瞅見那株六品葉的參王，當時參葉油綠得能滴下汁兒，參須在腐殖土里盤成小蛇。

深子哥？

木門被雪粒子拍得輕響，蘇晚的聲音裹著熱乎氣兒透進來。

林深慌忙把筆記塞進炕席底下，轉(zhuǎn)身時碰翻了粗瓷碗，涼水濺在棉褲上，涼得他打了個激靈。

蘇晚端著搪瓷缸跨進來，藍布衫袖口沾著面渣子。

她把缸子擱在炕沿，白汽裹著苞米糊糊的甜香散開來：嬸子說你晌午沒吃飯，我熬了點稠的。

林深盯著缸里晃動的倒影，喉結(jié)又滾了滾。

他從懷里摸出那截導火索，黑灰色的藥粉簌簌落在炕桌上：晚晚，你說趙會計弄炸藥干啥？

蘇晚的手在圍裙上絞了絞。

她教的小學生里有趙會計的外甥，前兒那孩子說舅姥爺跟張主任在屋里數(shù)票子，說等開春能換大卡車。

此刻她望著導火索，睫毛顫得像被風吹的樺樹葉：縣里上周來人了，說是考察山貨統(tǒng)購，張主任陪他們喝了半瓶燒刀子她突然攥住林深手背，他們說加快資源開發(fā)，我當時沒往深里想

開發(fā)？林深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導火索在指縫里碎成粉，他們這是要把山的骨頭渣子都啃干凈！他猛地站起來，漢陽造的槍托撞在墻上，爹說過，山是活物，你掏得狠了，它能吞了你。

蘇晚沒接話。

她望著林深泛紅的眼尾，想起他上個月背著半扇鹿肉回來，褲腿撕了道口子，血把棉絮都浸透了——那回他說遇見熊瞎子，為護鹿崽兒硬挨了一爪子。

此刻他眼里的火比那回更烈，燒得她心口發(fā)疼。

她伸手撫平他皺巴巴的衣領(lǐng)：我信你。

后半夜的雪停了。

林深把羊皮護膝綁在腿上，腰間別著爹留下的銅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