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心里頭都清楚,江讓這孩子絕非池中之物,在這個國家極缺高材生的建設時代,省狀元的含金量簡直高過天!
恐怕名單都在上頭手里握著。
這也是從來在鄉里橫行、受人追捧的向家好聲好氣的原因。
眼見江家阿爸阿媽一副追究到底、不肯罷休的意思,向家父母的臉色當即便黑了幾分。
向天明是向家的獨苗苗,本就是縱寵著長大的,若是按照村里處置流氓之徒的手段,不是浸豬籠便是一輩子鎖進村里后山的地牢,向家父母怎么可能舍得?
知道這事兒沒法善了,向家阿爸當即冷下臉,也不再擺出討好的意思了,到底是商人,知道蛇打七寸的意思。
“江家的,若是我們沒記錯,明兒就是你家的喜日子了罷?今兒我們把話說明了,向天明這混賬確實是我們管教不當,但這事兒傳出去,未免有損你家的名聲?!?/p>
“何況,你家江爭娃兒拿鐵揪砸了天明的腦子,若要一碼歸一碼算起來,明兒你家江讓娃兒的媳婦兒可就得蹲大牢了?!?/p>
阿爸阿媽的臉色果然難看了起來。
像他們這般封閉的小山村,流言流傳起來最是荒唐,哪怕江讓并未真切受到侮辱,但三人成虎,被人戳著脊梁骨的丑話說多了,便也成了真。
屆時,狀元的名頭越是響亮,那如附骨之疽的丑事也會跟了江讓一輩子。
阿爸阿媽抿唇沒說話,甚至連江爭的面色都僵硬了幾分。
向家阿媽眼見有戲,趕忙來打圓場,故意一巴掌打到向父身上,譴責兩句,隨后對江家人笑呵呵道:“這事兒確實有天明的責任,江家嬸子、大哥,我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他,以后絕不叫他在你家江讓面前出現。其余的話我們也不多說了,兩千塊錢,加五十斤牛肉豬肉,你們看怎么樣?不夠還能加……”
院子里安靜了一會兒,一道少年的聲音卻冷冷響起。
“抱歉,向姨,這事兒我不同意。”
清俊朦朦的少年立在原地,他已是換了身衣衫,脖頸處的妖花似的紅痕極其刺眼,像是曾有旁人強迫施加的欲望流竄在他的身體中。
可少年又實在干凈清醒、甚至置身事外,于是那鋪開的欲望便成了指控的罪證。
“國有國法、村有村規,向天明欲傷我、強迫我,是他該怕丑、怕被人辱罵,而不是我這個受害者要去擔憂什么可笑的名聲?!?/p>
樹上的白玉蘭簌簌而下,它們紛紛揚揚、清白靜美,有的被晚風吻起,留戀地掛在少年蓬松的發邊,像是黑暗中逼人的星光。
不得不說,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少年所吸引。
他太漂亮,并非說外顯的皮囊,而是那水晶一般的、仿佛如何都無法砸碎的靈魂。
向天明近乎癡迷地仰頭看著少年,他的頭顱像是被重度燒傷了一般的疼,可只要看到江讓,就又不疼了。
他狼狽地跪在少年的面前,卻心甘情愿至極,像是在跪拜一尊侍奉多年的神明。
向天明有時候也覺得自己賤,明明江讓如此厭惡他、明明此時少年所求的是希望他受到懲罰、明明他們天然站在對立的立場…可當他看到對方蹙起的眉弓時,卻只想去虔誠地吻一吻,或是以指尖揉開那水波似的褶皺。
他還是不后悔自己犯下的錯。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在江讓的眼里,他從來都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