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郵箱里的信封隔個兩三日無人拿,鄉(xiāng)郵員應(yīng)當會送至家中。
但江讓回家一問,眾人都是一陣莫名,只說從未收到過任何信件。
江讓特意觀察過江爭的表情,哥哥的表情十分平靜,甚至還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說來也是他不對,分明答應(yīng)過哥哥不會再和段文哲聯(lián)系,但人的感情本就難以壓抑,江讓到底只是個少年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位頻道相同的同行者,自然頗為珍惜,不忍割席。
若那些信件是江爭截下來的,至少臉色不會這般平靜。
江讓最后還是沒能說出口,只是匆匆往郵局跑了兩趟,但問來問去,那些鄉(xiāng)郵員都只說是不清楚。
無奈之下,少年只好想,或許是段文哲近來忙碌,顧不上回信。
又或許是擔心擾了他的學業(yè),這才停了信件往來。
畢竟,最后一次收到對方回信的時候,段文哲還曾憂慮過此事。
江讓左思右想都不曾往旁的方向想過,為了確定心中猜測,還想著翻出從前的信件看上一看。
但不翻還好,這一翻,便發(fā)現(xiàn)自己夾藏在書堆中的信件全都不見了。
那一瞬間,江讓不得不承認,他打心里不曾相信江爭。
因為先前兄長曾表現(xiàn)過強烈的對段文哲的不喜,江讓便先入為主的認為哥哥為了阻止他與男人的往來,會刻意截斷信件,甚至燒毀男人投遞給他的所有信封。
這是少年第一次同江爭發(fā)生這樣大的爭吵,江讓氣對方不尊重自己的隱私,未經(jīng)過自己的同意便處理了自己的私人物品。
而江爭呢?
江爭只是沉默、古板,甚至稱得上不知所措地垂頭。
他像是聽不懂弟弟在說什么一般,嘴笨地試圖辯解,卻越說越亂,最終只能垂著頭聽少年單方面表達自己的不滿。
“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他往來,可是你也不能不經(jīng)過我的同意拿我的東西!阿爸阿媽平時不會進我們的房間,那么多封夾在書里的信,會無緣無故消失嗎?”
江讓xiong膛起伏,帶著褶皺的白襯衣隱約映著些許肉色,顯出削瘦又清俊的身形。
而少年那張糅著些許怒意的面容則如院中五六月盛開的廣玉蘭一般,潤白、清麗,其間泛起的潮紅像是流浪畫家調(diào)出的顏料,散漫潑上,便已然清雋昳麗。
眼見江爭沉默不語的態(tài)度,江讓難免失望。
但也不知是否湊巧,阿媽剛巧剝完苞谷進屋,聽見少年那句話,愣了一瞬,糙黃的手掌一拍xiong口道:“誒呦!讓寶,你是說夾在你那些書里頭的是信封嗎?”
“前段時間不是下了場暴雨么,家里潮得很,你那些書又靠墻,全都shi透嘍!我和你爭哥兒就想著給你把那些書都曬曬哩。哪曉得曬的過程中,掉出不少怪厚嘞牛皮紙,字跡全都糊成一團了,看也看不得,又不舍得丟,就曬曬當柴火燒了。”
江讓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了江爭。
但傷人的話已然說出口,此時連安慰、道歉都像是針扎在心頭,令人無端刺痛、難捱。
江爭只是黯淡著眉眼,低眉順目,往日結(jié)實的肩膀低垂著,像是支撐著他的骨頭也被人根根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