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處被人驅逐、被厭惡。
在被無垢閣逐出后,男人徹底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他躲進荒無人煙的潮shi水域,藏在風沙起伏、無邊的沙漠,隱在野蠻生長的深山老林之中。他不敢見人,偶爾遇見一些村民或是獵手,便會藏在陣法中偷偷窺視,仿佛窺視了普通人的生活,他便也能變得正常。
可情況并未好轉,他越是這樣,就越是像只只會躲在暗處的老鼠。
孤獨的時日被無限拉長,每一日都漫長得度日如年。
連記憶都開始變得恍惚。
祝妙機不記得自己多久不曾與人交流過了,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他連話都不太會說了。
甚至失去了正常人的感知與思維能力。
而他此次之所以能夠來到和頌小秘境,是因為一個小門派的門主和其夫人手中的秘境信物。
那是一對看上去十分幸福的夫妻,祝妙機仍然記得他們的模樣。
男人一身正派的衣衫、俊朗非凡,女人則是穿著秀麗、眉宇間盡是溫和婉轉之態,想來平日的生活是舒心且安和的,而他們來到此處深山是為了尋找第二塊秘境信物。
祝妙機跟在他們身后跟了數日。
他看著男人與女人相愛相助,看著丈夫對妻子極盡愛憐、妻子對丈夫心疼愛護,即便山路險阻,他們也從不曾放棄過尋找第二塊信物。
有時,他們倒也不像是來尋找機緣的,畢竟真正追求實力與機緣的人,哪里有功夫游山玩水、吟詩作賦,甚至搭起了小屋、閑庭話葉,頗有一副要常住避世的模樣。
祝妙機悄悄看了他們許久,他從一開始的不理解,到慢慢的習慣、甚至是隱隱的羨慕。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卻覺得羨慕極了。
短短的百年人生,祝妙機見到的大多是憎惡、厭恨、反目成仇,圍繞在他身邊的,不是陰謀詭計、便是虛情假意。
他從未體會過如那對夫妻的偏愛、尊重、彼此照顧。
脫離人群太久,祝妙機變得像是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他太好奇了,以至于忘記了世人對他的種種殘酷如烈刑的對待、也忘記了籠罩在他身上的詛咒。
那對夫妻發現了松懈的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并沒有因為男人奇異的外形而目露鄙夷或是驚恐,反而愿意主動靠近。
祝妙機幾乎是不現身,可那對好心的夫妻卻會為他準備飯食、準備衣物、甚至邀請他來家中做客……他們將他當做山中的守護神。
事情的轉變出現在某一日那對夫妻遇上了山中蟄伏的邪祟,祝妙機現身救下了他們。
男人本想脫身就走,卻被那對夫妻熱情又客氣地拉去家中用餐、感謝。
祝妙機第一次發現,原來不是所有人碰上他,都會災禍襲身。
他與那對夫妻相處了近半月,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不可否認,祝妙機當時是欣喜難抑的,他以為自己終于變得‘正常’了,他以為他也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那段時日,男人連碰上山間雨后新生長出的蘑菇都想要逮住高興地說上兩句話。
可命運總愛弄人,它惡毒地叫人放松了警惕,卻又在關鍵關頭,給予致命一擊。
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傍晚,祝妙機回到小木屋的時候,看到了兩具被邪祟浸染意識的半傀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