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一個護身玉佩給祝妙機。
江讓仍然記得當時白發男人面上奇異的表情,他看著周身是傷的青年,眸中沒有多余的情緒,他更像是靜靜地等待著什么既定的命運。
他在等著青年避他如蛇蝎、主動請辭。
或許,還會說出什么更傷人的話也不一定。
可江讓沒有,熱烈的青年人只是抹了一把額頭晶瑩的水珠,細血從他的臉頰橫陳落下,像是一層淺淺遮面的粉色面紗。
他朝他笑得肆意,手中舉起那顆明珠般的內丹,意氣風發道:“阿妙,快看,漂亮嗎?”
那一瞬,祝妙機只覺得心尖某處輕輕顫了一下。
那對于他來說似乎是很恐怖的感覺,甚至令男人的臉色都不自覺蒼白了起來。
他變得更像白紙了,而盛滿了青年微笑眉目視線,則像是浸shi他的紙張的水珠。
紙張永遠無法長久地攬住那些逐漸下沉的水珠,最后,只會被戳爛開來,徹底化為齏粉。
江讓就著月光雕刻了許久,他的雕刻還是同師尊那處學的,青年向來是個任性跳脫的孩子,課業算不上多好,旁門左道倒是學的七七八八。
昆玉仙尊從不拘著他的喜好,同其他師兄弟的師尊不同,昆玉仙尊待青年并不算嚴格,甚至對比起來算得上放縱寵溺,頗有種慈母多敗兒的既視感。
好在江讓自己爭氣,大事兒上從不含糊,該練劍練劍,該修行修行。
但或許也正是因為謝靈奉并不拘著,江讓才會這般受人歡迎。
青年什么都會一點,并不精通,但拿來哄哄師姐師妹,捉弄師兄師弟卻十分恰到好處。
在苦悶的修行中,江讓就像是一束熾烈的陽光,耀眼得令人心馳神往,可那些仰慕青年的人們卻又十分默契的不曾表明過心意。
畢竟,白月光與朱砂痣,本身就該懸于天上,受盡仰慕,而不是淪為某一個人的私有。
而更深層的,則是他們誰也承擔不起失去青年的可能。
若是不曾表明心意,便有絲絲縷縷的可能、尚且能得見青年嘻嘻哈哈的青睞;若是表白失敗,便會如曾經一個師弟一般,從此被青年避之不及,再不相見。
終于雕刻好了最后一筆,江讓忍不住微微瞇了瞇眼,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他雕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雀與白蛇,青年始終無法忘記初見時那幅美到罪惡的場景。
白雀便是那只雕啄起男人發絲的無心白鳥,而蜿蜒柔麗的白蛇,便如男人一般,無骨柔弱、淺伏水畔。
江讓收好玉佩,想尋一個好時機送給祝妙機。
他方才回到蹚過窸窣的草叢,剛要回到篝火邊,卻隱約聽到一陣喧鬧之聲。
幾個穿著墨色太極服飾的無垢閣弟子正圍在篝火邊,地上是一盤被掀翻的、沾滿污泥的烤肉。
同時,倒在地上、如同被踏入卑賤塵埃中的,還有祝妙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