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一切多余的想法在那一瞬間,都像是成了可笑過剩的自尊心。
一直到陳儼玉走后,江讓才像是被打破了假面的泥菩薩,向來沉穩的面龐上顯出一種極端的不安與焦躁。
他像是在木訥笨拙地思考如何與未婚妻解釋自己和來客的關系,但又更像是羞愧于自己的窩囊退讓,連帶著杭柳都遭人輕看。
心中像是有一團劇烈火在焚燒五臟六腑。
青年手指緊繃,蒼白的嘴唇干得裂出幾道深色的痕跡,眼瞼下更是多出了幾分深色的青黑,他的疲憊、痛苦、自卑通通浮現于他本該遒勁、如今卻面臨崩裂的肉體上。
“阿柳。”他抖著唇,努力穩住呼吸道:“不然我們還是分開吧。”
beta慘然一笑,呆滯的目光死死盯著慘白的病床和病床上昏迷后瘦到近乎脫相的父親。
他這樣輕聲而溫柔地說:“我手頭還有幾萬塊錢,我想好了,我會留一部分給你,爸他好不了了,我不能拖累了你。”
“阿柳,你還有很好的未來。”
從頭到尾,江讓都沒敢看青年一眼。
“江讓!”那樣激烈刺耳的聲音在耳畔迸裂一般的響起。
“你沒出息!這才哪到哪?我伺候你爸這么久,沒喊苦、沒喊累,幾萬塊錢就想打發我?”
江讓愣愣的看著眼前面目怒紅、眼含熱淚的青年,聽著對方劈頭蓋臉的訓自己:“你當我是什么?啊?我是你未來的老婆,你就這么對我,出了一點事就要趕我走?”
江讓急的眼里也憋出一泡淚,他想擁住眼前傷心欲絕的青年,膽怯之下卻又不敢,于是青年只敢喃喃似的道歉。
杭柳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咬著牙厲聲道:“對不起有什么用?不就是沒錢嗎?我們去掙,不管多苦、多累,總會有結果的。”
“不會有結果的。”江讓抖著嗓子,泣不成聲。
青年黑色下垂的眼中滿是哀傷與絕望,他輕聲道:“不會有結果的,阿柳,想讓爸活下來,得幾百萬。”
這個驚天的數字說出口的一瞬間幾乎讓兩人頭暈目眩。
杭柳咬著唇,眼睛紅的近乎要腫起來。
他們都是貧苦農村長大的孩子,他們比誰都清楚,百萬的數字于他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是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數字。
“江先生,您預存在賬戶的錢已經不夠了,接下來的療程與手術還需要……”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著電腦中的數字單,蹙著眉如此道。
見對面坐著的青年許久沒有反應,醫生才抬眸看過去。
高大的beta清瘦了很多,分明是健康的蜜色皮膚,卻處處給人一種脆弱的、蒼白的易碎感,青年的頭發似乎很久沒剪過了,過長的額發垂在眼皮上,甚至給人一種壓抑的陰郁感。
“先生?您有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