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高大的陰影遮蔽了少年整個身體,段玉成薄淡壓抑的聲線才緩緩響起。
“阿讓,我一直都沒問過,你會愛我嗎?”
男人這句話并非如正常情侶一般,期望愛人回應,它更多的像是一個盲人在朝著神明詢問一個遙遙無期復明的可能。
江讓愣了一瞬,他的表情甚至有些茫然,顯然,段玉成在他的印象中并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畢竟,哪個正常的成年人會終日將情情愛愛掛在嘴邊?
空氣一瞬間陷入沉默的泥沼。
好半晌,一雙冰冷的手骨如握住藝術品一般扣住少年漂亮的下頜,慢慢抬了起來。
男人英俊沉冷的面龐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江讓,他仿佛從少年安靜的拒絕中明白了什么,徹底放棄了搖尾乞憐的愛。
于是,江讓再也無法看清那雙棕眸中陰陰的霧色,只能聽到對方近乎冷漠的脅迫。
段玉成說:“阿讓,我幫了你這么多,你該怎么報答我?”
段玉成說:“阿讓,給點表示吧。”
他終于不再用溫情來偽裝自己禽獸的真面目。
畢竟,野獸想要吞吃獵物,從不需要理由。
江讓有一瞬間意識到了什么,清瘦的身體慢慢顫抖了起來,眼尾慢慢逼出深色的殷紅,渾身的細胞似乎都在叫囂般的痛呼。
他再次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段玉成之間,只是赤裸裸的交易。
被褪去衣衫的少年如同被捆住雙臂的白鳥,被男人抱著臀腰置于從前看書的桌案上,周圍盡是書卷的墨香,晚風有些涼,它們千絲萬縷地經過朦朧的紗簾,撩起幾分遮在少年潔白修長的腿彎。
江讓聽不到耳畔的灼熱的呼吸聲,他只是失神的看著暗色的天花板,像是仰頭墜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水光溢滿了眼眶,宛若霧里看花一般,某一瞬間,江讓恍惚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小小的孩子坐在哥哥健壯的脖頸上咯咯地笑著,天地廣大,他們像是一對即將飛出曠野的鳥雀。
“唔……”水聲與痛苦的shi潤將他殘忍地拉拽回現實。
少年潮紅著眼眶,發青的嘴唇開合著,在難以忍受的時刻用力地咬住手臂。
段玉成卻并不肯放過他,男人本就對他極其迷戀,他輕哄著、憐愛著,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松開桎梏。
哭泣沙啞的聲音從書房的門縫中漫了出來,仆人們卻皆是大氣都不敢出,趕忙走遠了。
剝落的衣衫尸首中亮著的手機屏幕顯出通話中的字樣。
哥哥二字從墨黑變得鮮紅,仿佛要化作猙獰凄慘的血液,從手機內流淌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