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則想繼續回真定的崔家莊生活:“十三爺對莊子里的人說我丈夫是因為護衛夫人而去世的,大家都對我非常的照顧,我也習慣了那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僅如此,大家從來沒有因為她的寡婦身份而瞧不起她,幾位年長的婦人還常常勸她再找一個。而且村頭杜寡婦家那個做貨郎的兒子每次走村串戶回來,都會給她帶些色彩鮮亮的絲線,這次聽說夫人要她回府,他還以為她不回來了,跟在她的馬車后面,一直把她送出了真定縣……
想到這些,她臉色微熱,飛快地朝竇昭脧了一眼,見竇昭正和苗若素說話,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她吁了口氣,懸著的心這才落定了。
武夷跑過來找她們:“夫人、二太太、棲霞姑娘,幾位老爺和舅老爺都來了,世子爺請您們過去。”
好戲要開鑼了!
竇昭笑著由武夷引著去了祠堂。
宋家的幾位老爺和陸家的幾位舅老爺坐在祠堂的大廳里,她們這些女眷則在大廳旁邊耳房里等著。
不一會,宋宜春和宋墨一前一后地進了祠堂。
眾人都站起來和宋宜春、宋墨寒暄。
宋墨態度溫和,宋宜春卻像誰欠他三千兩銀子不準備還了似的,板著臉和眾人點了點頭,就坐在了正中的太師椅上,道:“我叫大家來的意思先前也跟大家說了,”他說著,目光在陸家的人身上掃了掃,“今天請諸位來,是請大家做個證人,以后有人問起來,也知道宋翰從此以后不再是宋家的子孫了。”然后他目光一沉,喝道:“把宋翰帶上來!”
宋翰快要瘋了!
竇昭把他關在柴房,好吃好喝地服侍著,卻沒有一個人和他說句話,既沒有宋宜春的喝斥也沒有宋墨的質問,大家好像忘了有他這個人似的,他就是想為自己申辯幾句也沒有人聽,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一會兒想下一刻柴房的門會不會吱呀一聲地打開,父親陰沉著臉站在門口,冷冷地朝著他說“隨我來”,而宋墨卻只能忍氣吞聲地看著他跟著父親離開;一會兒又想柴房的門會不會被人踹開,他像死狗似的被人拖了出去,那些人一面毫不留情地任地上的礫石劃破了他的衣裳,一面猙獰地道著“今天您可吃好喝好了,下頓您就得去閻羅殿里用膳了”的話……
所以當夏璉帶著幾個婆子端著熱水拿著衣裳走進來的時候,他撲通一下跪在了夏璉的面前,抱著夏璉的大腿就哭了起來:“不是我干的!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是冤枉的……你讓我見我哥一面,只見一面……”當他看見夏璉不為所動,面上還帶了些許的譏諷時,忙改口道,“求你給我爹爹帶句話,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也知道,我爹爹很喜歡我的,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害了我,他雖然不能把害我的人怎樣,可收拾那些下手的人卻是輕而易舉的事……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自古以來卷入了奪嫡之事的臣子都沒有好下場,你們也是一樣……”
難怪大家都說二爺和世子爺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世子爺那么堅忍剛毅的,怎么會有這樣的一個胞弟?
夏璉強忍著才沒有一腳把宋翰踢到一旁去。
“二爺誤會了。”他依禮恭敬地道,“是國公爺要見二爺,世子爺這才命我帶人過來服侍二爺梳洗的。”
“你說什么?”宋翰又驚又喜,道,“我爹要見我?”
“是啊!”夏璉不禁嘴角微翹,露出個笑容來,“二爺還是快點收拾妥當了隨我去見國公爺,也免得大家等著著急。”
如九死一生中看到脫困的希望。
宋翰連聲說著“好,好,好”。
夏璉扶都懶得扶宋翰一下,扒開宋翰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幾個婆子笑盈盈地上前服侍他梳頭更衣。
宋翰滿心歡喜,也顧不得幾個婆子是他不認識的生面孔,道:“幾位媽媽從前都在哪里當差?可知道我爹爹現在在哪里等我?我哥哥是否和我爹爹在一起?”
幾個婆子只是笑,卻不說話,手腳非常的利落,一看就是慣常服侍人的。
宋翰也知道家里的規矩嚴,不再多問,隨著那幾個婆子好生捯飭一番,走出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