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只請了兩天的假。
“我用過午膳就啟程。”宋墨悠然地喝了口茶,道,“我想娶竇昭,有些事要囑咐先生。”
嚴朝卿大吃一驚,手一顫,茶壺里的熱茶就倒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他“啊”地一聲驚叫著跳了起來,熱水已快速地滲過絲綢直裰浸shi了他的褲子,他急著想脫了直裰,想到宋墨就坐在眼前,顯得有些不恭,只好拎著直裰的下擺往內(nèi)室跑,高聲叫著小廝進來服侍,引得守在門外不明所以的陳核等人都沖了進來,屋子里頓時亂成了一團。
宋墨哈哈大笑起來。
他不過是說了句想娶竇昭,就讓嚴朝卿如此的失態(tài),若是他真的娶了竇昭,還不知道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竇昭,好像總是有這種本事,讓人過目不忘,驚艷不已。
半晌,嚴朝卿才換了件衣裳從內(nèi)室出來。
宋墨問他:“怎樣?燙得嚴不嚴重?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
“沒事。”嚴朝卿道,“不過就是紅了塊皮。”他的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人顯得有些恍然,待小廝將榻上收拾干凈,他這才緩過氣來,重新坐下,神色嚴肅地問宋墨,“四小姐出了什么事?”
今天是八月初五,應該是竇昭雙朝賀紅的日子。
“新娘子被換了人。”宋墨把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嚴朝卿,至于他夜探靜安寺胡同,和竇昭說了些什么,卻一字未提,嚴朝卿也一字未問。但這個消息卻讓嚴朝卿的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一直以來,他都在為宋墨的婚事?lián)摹?/p>
如今宋墨掌控著頤志堂,宋宜春是正經(jīng)的英國公,掌控著英國公府。宋墨雖是世子,卻表現(xiàn)得鋒芒畢露,和英國公勢均力敵,打了個平手。而英國公續(xù)弦之事不順利,英國公府沒有主持中饋的人。這個時候,宋墨的夫人如果能主持中饋,就可以代表英國公府在外行走,并過問還沒有成年的宋翰的日常起居,打破英國公對宋翰的控制,雖然不指望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會因此像從前那樣親密,但至少可以減少宋翰站在宋墨對立面的可能,使得宋墨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還可以出入禁宮和各府的內(nèi)院,通過那些嬪妃和夫人們?yōu)樗文靹荩層蓱劊桓译S意行事。
與之相反。
如果是英國公的續(xù)弦夫人主持了英國公府的中饋,就有可能在嬪妃和各府的夫人們面前造謠生事,壞了宋墨的名聲;使得宋翰和宋墨之間的聯(lián)系更加困難,萬一宋翰在英國公的支持下對世子之位起了心,事情不僅會變得更復雜,一個不好,宋墨還有可能背上不孝的名聲,形勢將會對宋墨很不利。萬一那位夫人再生下男嗣,有了娘家的支持,兄弟鬩墻,就算最終宋墨能勝,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英國公府因此傷了根基,從此沒落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嚴朝卿又和廖碧峰這些幕僚又不同。
他不僅受蔣家的知遇之恩,而且還是看著宋墨長大的,除了主仆之義,還有亦師亦父的舐犢之情,他不僅希望宋墨的夫人能有主持英國公府中饋的能力,還希望她能和宋墨琴瑟和鳴。
聽說竇昭的妹妹代竇昭嫁入了濟寧侯府,他不由眼睛一亮。
他素來欣賞竇昭的冰雪聰慧,機智果敢。
少年老成的宋墨每次遇到了竇昭都顯得要比平時活潑,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曾不止一次地遺憾竇昭早早地和別人訂了親。
如果宋墨娶了竇昭,應該會過得很美滿吧?
而且,宋墨有了竇昭相扶持,控制英國公府豈不是指日可待!
嚴朝卿很興奮,忍不住喜上眉梢,腦子轉(zhuǎn)得更快了。
“竇家五太太也好,竇家七太太也好,都是內(nèi)宅婦人,或者會因為一時的恩怨生出齷齪。可換親卻是大事,竇元吉不可能不知道,”或者是因為心情激動,他說話的聲音很急促,“就算是事前不知道,事后也能及時補救。從他行事的作派來看,他不可能為了些許的小事就縱容自己的夫人做出這等有損竇家顏面的事來,可見他是知道竇氏姊妹易嫁之事的。這就有些不合情理了。世子若是要娶四小姐,首先要弄清楚竇元吉為何要這么做,我們才能對癥下藥。其次是濟寧侯府那邊,若是濟寧侯府認下這門親事還好說,若是不認,我們得想個辦法幫竇家一把才行,要立刻派人時刻關(guān)注那邊的動靜。再就是四小姐的婚事,到底掌握在誰的手里?四小姐被羞辱,舅母趙太太是什么態(tài)度?能不能想辦法通過趙太太的態(tài)度影響到四小姐的婚事……”說到這里,他不由神色微凝,道,“最要緊的是,怎么讓國公爺答應幫您上門求娶……”他敲著額頭,想了好幾個理由,都被他自己一一否定,想到延安侯近幾日會答應宋墨的婚事,宮里也有可能隨時會下旨賜婚,他立刻頭大如斗,道,“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必須得快!怕就怕竇家為了掩飾這件事,對四小姐另有安排……”又道,“我總覺得代嫁之事不簡單……”他突然想起竇昭求他的事,“還有件事,因為四小姐沒有具體的交待,我也就一直沒跟世子說……”他把竇昭求他幫忙安排給一戶人家脫藉的事,“因是四小姐自己的事,我也沒有去查這戶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看來,只怕和四小姐退親有些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