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去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國公府的未來——如果定國公府能逃過此劫,孩子自然會安然無恙;如果定國公府大禍臨頭,做為定國公府唯一的血脈,孩子的行蹤自然也就關系到了孩子的生死。
這位竇四小姐的確不簡單,開口就抓住了事情重點。
可她值得信賴嗎?
宋墨不禁望向竇昭的眼睛。
他這才發現,竇昭的眼睛很漂亮。
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任那云霧陰霾,也無法遮擋住它的光芒,讓人看著頓時勇氣倍增。
他垂下了睡瞼,端起茶盅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
嚴朝卿看了宋墨一眼,見他沒有反對,道:“有御史彈劾定國公殺良冒功、養寇自重。我們得到消息,皇上勃然大怒,要錦衣衛押送定國公回京都大理寺審訊。我們卻找不到幕后推手。我們夫人覺得事情有些不妙,正巧蔣五老爺瞞著蔣太夫人偷偷新收的一個外室有了身孕,快要臨盆了,夫人就作主把她藏了起來。三天前,宮中有旨下來,定國公、蔣參將、蔣同知都被問罪,蔣五老爺被錦衣衛審訊。夫人進宮,卻什么事都打聽不到,怕事情會更糟糕,命我陪同世子爺將這個孩子交給蔣五老爺的一個好友收養。”
宋墨的三舅任參將,四舅任同知。
難怪他們都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
竇昭道:“也就是說,圣旨剛剛下來,英國公還在福建,這只是未雨綢繆啰?”
說得他們好像在杞人憂天似的。
嚴朝卿沉吟道:“皇上這個人,對你說話越客氣,心里越是氣憤;對你說話越是隨意,心里越是不在意。”又怕竇昭聽不懂,委婉地解釋道,“我們夫人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關系一直都很好,這次夫人進宮向皇后娘娘求情,皇后娘娘卻對此事一無所覺,還特意去問了皇上。皇上卻說,定國公在福建時間長了,又位高權重,難免會有人眼紅。福建海風蝕人,這次把定國公叫回來,定國公正好可以趁機休養生息幾年……”
在所有的公卿貴勛之家中,英國公府有點特別。
他的祖上宋武和太祖皇帝是結拜兄弟,后來又跟著太祖皇帝起兵,戰死在了沙場。宋武的遺腹子宋功被太祖皇帝收為了養子,還被賜了國姓。建國后,太祖皇帝論功行賞,封宋功為英國公,想到宋武只有這一個兒子,特意下旨恢復了原姓。
因而英國公府和皇家的關系特別的密切。
太宗皇帝想要廢太子的時候,是英國公勸的太宗皇帝,保住了太子。
仁宗皇帝想廢了皇后改立自己的寵妃王氏的時候,是托了英國公說服的太后。
武宗皇帝窮兵黷武折騰光了國庫又折騰光了自己的小金庫,也是英國公背的罵名,在淮安都轉運鹽使司運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讓武宗皇帝終于可以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寢。
可以說,在遼王登基前,歷任的英國公都是皇上的心腹、寵臣,甚至比那些皇親國戚更受皇上的信任。如果英國公夫人進宮都打聽不到任何事,那這件事有多嚴重,就可想而知了。前世也證明,英國公夫人的擔心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竇昭想到前世宋墨說蔣家再無后嗣,不由問道:“譚家靠得住嗎?”
所有的人都駭然地望著竇昭,宋墨臉上再無剛才的輕松寫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嚴朝卿不禁問道,聲線緊繃。
竇昭訕笑。
雖然早就決定不把自己陷得太深,沒有到自己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她實在是太為懷里的這個嬰兒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