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起身謝恩。
皇帝忙道:“皇姐快起來,我們之間不拘這個?!?/p>
薛老夫人道:“君是君,臣是臣,這一點不能逾越?!?/p>
皇帝表情微緩,“一轉眼朕登基這么多年了,先皇在世時常說邊疆和吏治是最大的難題,朕治理了這么多年,沒想到卻沒有半點建樹,將來不知道要怎么去見先皇?!?/p>
薛老夫人立刻道:“先皇也知道邊疆、吏治兩件事最難,皇上在位這些年,國泰民安,百姓富足,大周朝比先皇在位時繁盛許多,先皇知曉定然欣慰。”
皇帝沉靜地坐在那里,似是聽到了安慰之詞,“朕不敢與先皇相比,只是怕先皇對朕失望,皇姐最受先皇寵愛,應當最了解先皇的脾性,皇姐倒說說先皇會不會后悔將皇位傳給朕?!?/p>
薛老夫人恭敬地道:“皇上怎么會有這種想法,皇上是先皇最看重的皇子,特別是先皇晚年對皇上的喜愛超過了所有皇子,先皇親手將皇上培養成明君,如何會后悔?!?/p>
先皇一直喜愛宣王,晚年不過是對他稍有親近之意,皇帝微微一笑,“朕怎么是先皇最喜愛的皇子。”
薛老夫人道:“畫師曾在陪都給皇上和臣畫過一幅畫,皇上還記得嗎?”
皇帝皺起眉頭思量,“仿佛是在先皇駕崩那一年,宮中畫師給朕和皇子畫了幅畫?!?/p>
薛老夫人道:“先皇駕崩之后,臣將宮中先皇賜的東西收拾回府,當時由于傷心并沒有多看,最近整理這些物件兒,突然看到畫上的話,才明白先皇的意思?!?/p>
薛老夫人將矮桌上的畫呈給皇帝。
皇帝緩緩將畫打開,一直到了畫軸盡處,才有兩行小字,怪不得長公主從前沒有在意。
——朕有女蕙質蘭心,有子天資聰穎,此天倫乃朕最大慰藉。
皇帝的手頓時一抖,眼睛強忍shi潤,“這是先皇手筆。”先皇的字體一看便知。
薛老夫人道:“先皇心思最難猜測,臣在先皇身邊久了,也只能窺探一二?!?/p>
曾有人密報,長公主手里有先皇的手諭,而今看來不過是有心之人誣陷,若是果然有手諭,如何駙馬死之前不見長公主拿出來,這些年他的疑心確實太重了。
皇帝將畫收起來,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松。雖然先皇沒有將皇位傳給他,可是在先皇眼中至少他是天資聰穎,并非不能擔當大任之人,先皇選了宣王不過就是從長不從賢。
“太后娘娘給皇姐挑選的宮人如何?”
突然提起馬溶月,薛老夫人一怔,“太后娘娘自然是賞臣最好的,難得的是為人機敏,照顧人又妥帖?!?/p>
皇帝微微一笑,“武穆侯娶來的正室夫人是庶出,身份低了些,朕本欲將上次宮人給武穆侯做妾室,誰知武穆侯不肯。”
薛老夫人整個人如臨大變,“武穆侯怎么改違逆圣意?!?/p>
皇帝搖搖手,“朕不過就是問問?!?/p>
薛老夫人臉色難看,“臣不孝長子也是這個脾性?!?/p>
安國公薛崇禮喜歡一個丫鬟,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丫鬟求情,惹得他大怒,當即與那丫鬟一同處死。那丫鬟若不是宣王之女,安國公如何會如此包庇。當年在陪都,長公主就矢口否認,只說安國公被人陷害,而今看來當年的事疑點頗多。
皇帝捏著手里的玉牌,“武穆侯夫人在浙江播種薯蕷頗見成效,沈老將軍之子沈苒田上折子也說薯蕷種成歸功武穆侯夫人。要知道薯蕷這種能生長在沙地和鹽堿地的農物,廣為種植將是百姓之福,我大周之福。沈苒田雖有功,武穆侯夫人也是功不可沒。武穆侯夫人是外命婦,朕就將賞賜之事交給皇太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