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我說啊,朝廷就該把燕云十六州收回來,怎么能丟在遼人手里?”
他說著說著,就不知所云,扯到旁的地方去了。
后頭那些牢騷,惠娘子才懶得聽,她只關(guān)心糧價漲不漲。別看徐家醫(yī)鋪掙錢,但她得操持一大家子,夫婿又是個軟性的,半點指望不上,又有二叔一大家子拖后腿,還不是靠她持家有道,才叫一家人在這處處花錢的汴京過得安虞。
否則,光是冬日的炭錢、柴錢,就夠叫一家人頭疼。還有那些行會、軍巡鋪等等的孝敬辛苦錢,沒有她打點周全,一家人早流落到南熏門做乞兒了。
不過,她這位公爹,盡管有時看似不著調(diào),可卻是五代時生人,歷經(jīng)戰(zhàn)亂,那可是活成精的人物。
他偶爾吐露什么,幾乎都沒出錯,想來糧價真的要漲得更厲害了。
惠娘子又開始頭疼,一想到得花錢屯糧就著惱。
正好元娘這時候闖進(jìn)來,看著神情著急忙慌的,惠娘子趕忙迎上去,詢問道:“可是出了何事?要不要我們過去搭把手?”
元娘這才后知后覺,自己的樣子有些可疑,忙順了氣,掩了臉上的急色,扯出一個溫良的笑來。
“沒事,我就是想找承兒。”
平日倒都是這般,兩個人好得和什么似的,成日里找來找去,黏在一塊。
惠娘子沒有生疑,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立時切換了神情,面上滿是對女兒的嫌棄,“她呀,日上三竿也不知起,真不知道我怎么生了這么個懶姐兒,往后出嫁,看她敢不敢對著姑舅也如此放肆。”
那尋個沒有姑舅的人家不就好了?
元娘腦海里不合時宜地閃過這個念頭。
但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家里現(xiàn)在可不就坐了個父母雙亡的文修嗎?
這樣看,別的人品、脾性都不說,文修好賴有一樣是能叫人合心意的,頗為適合徐承兒。
雖然心里悄悄替徐承兒反駁了惠娘子,但元娘沒有傻到面上露出來,只一味笑著裝傻,等惠娘子說完,她才跑去找徐承兒。
她敲了好一會兒的門,徐承兒才赤著腳迷迷瞪瞪來開門。
徐承兒打著哈欠,睡前松散的長發(fā)有些亂,“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午后再去尋你么。
“我同你說,我那堂妹著實惱人,夜里時不時磕碰出聲,我既睡不好,哪能叫她睡好,所以也故意敲碗弄出點動靜,偏她也有樣學(xué)樣,一夜都在較勁。真是……”
徐承兒人都還沒清醒呢,提起這事就咬牙切齒,旋即看到庭院里被嬸嬸驅(qū)使的堂妹,出于本能,原本迷蒙的眼睛瞬間清明,昂起下巴,睨了對方一眼。
即便知道對方聽不見,她還是大聲了兩分,“哼,我娘可比她娘好,她一夜沒睡還要被喊起來,就為了伺候那個蠢弟弟。”
徐承兒說著說著,又偏了題,開始討厭起嬸嬸,“不過,真要說起來,還是她娘更叫人生厭,哪有娘親會這么偏心的,半點不向著自己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