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操心慣了,從來沒試過放手。
元娘說話間,廖娘子忙上前搭手,把碗筷全給擺好。陳家人待她們一家這樣好,廖娘子只覺得滿腔感激無處可使,可惜人不能真的變成牛馬,否則她一定結草銜環報答。
愁云慘淡了這些天,雖說今日只多了一個人,可卻莫名熱鬧起來。
這頓飯吃得和樂。
但元娘有不同的感受,子女未必與爹娘肖似,之前覺得孫令耀不像廖娘子,那便應該像孫大官人,所以即便沒見過面,元娘下意識以為的孫大官人的樣子也該是大著圓滾滾肚子,手上戴數個玉指,揮金如土。
可實際上孫大官人能說會道,妙語連珠,用詞十分詼諧,有他在便不曾冷場。
委實是位厲害人,偏偏不會叫人覺得精明算計,這才是最難得的。無怪乎孫家之前能富甲一方,光憑夢見仙人賜酒方,若是自己不爭氣,最后也不過是便宜了旁人。
飯后,該是午歇的時候,元娘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一手撐著下巴,指頭旋著發絲,慢悠悠地想,倘若是她夢見了仙人賜的酒方,能不能像孫大官人那樣置下一大份家業。
最終得出結論。
難!
朝廷對釀酒的管制很嚴,在汴京只有七十二家正店有從都曲院領酒曲釀酒的資格。放到其他地方,即便寬松一些,也并不容易,若是從胎里沒有從父輩那兒繼承官府酒曲的名額,那么久很難有了。
興許賣酒方可以賺錢,但如此一來,無異于殺雞取卵。而若是私下釀酒賣出,一旦被告發,當即獲罪,風險也十分大。
如此看來,孫大官人能發家,時運與能耐缺一不可。
元娘思考完,翻身躺下,蓋上衾被,慢慢入睡了。
陳家宅子十分安靜,眾人午間都有小憩的習慣,而家里住不開,孫大官人也被安排住在前面的鋪子里頭,廖娘子幫他拼了兩張桌,往上鋪了鋪蓋,也算是個容身之處,好歹擋風遮雨的,怎么也比他之前露宿街頭要好。
但他似乎并未立即入睡,緩解連日奔波的勞累。
而是……
“咚,咚咚,咚咚。”
這敲門聲輕緩且有節奏,院子里雖然寂靜,但并不突兀。
呀吱一聲,王婆婆將門打開,她才入睡,常人此刻怕是睡眼惺忪,但她年紀大了覺少,忽然驚醒也是精神的。
看清是誰以后,王婆婆訝然,“你這是……”
孫大官人未發一言,而是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低下腰深深一拜,而后仰頭,眼含熱淚,聲音似在顫抖,激奮道:“經年不見,您可安好?”
王婆婆愣住。
“你……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