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斷的思緒得以繼續。
其實很簡單,魏家不缺錢,他的香囊便是有這一類香料,用的也是胡椒,而非花椒。
先秦有詩,“視爾如荍,貽我握椒?!?/p>
這是女子向男子表明心意的詩。
魏觀摘下香囊,握于手中,露出了今日歸家后,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容,連眉宇都舒展開,噙著點點輕松愜意。
他將香囊珍而重之地系回腰間,捧起一卷書,慢慢看著??v然有把握,可事涉及元娘,他便忍不住一再小心,總要萬無一失才是。
即便父親不提,接下來的時日,他也準備閉門讀書,好生溫習。
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才俊,若一味驕傲自大,只會成為笑話,與一切失之交臂。
他必須等,靜下心去等那個時機。
元娘從送出花椒以后,心里就有些忐忑,也不對,不如說是好奇和做了壞事的興奮要更多一些。魏觀幾乎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但是對她的態度與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元娘從未懷疑過,他是否喜歡自己。
只是不清楚,他為何遲遲不表明心意。
元娘有些等不及了。
竇二娘和徐承兒無一不在提醒她,好緣分拖下去也會生變,若是彼此心儀,是大幸事,更不應該錯過。
她送出花椒不是一時意氣,而是仔細思量過的。
既然魏觀心儀她,她亦是,何必憂慮誰先捅破窗戶紙?元娘鄉野出身,后來長于市井,早些年連飯都吃不飽,搶著去山上挖野菜,最嫩最好吃的一茬都要靠搶。
因而,她從不覺得主動爭取是什么錯事。
而且汴京的民風也沒拘著少年男女表明心意,要不怎么每年春日都有踏春,彼此看對眼了,轉頭下聘成婚多了去。
她要等魏觀的回應。
倘若是他家里有阻力,怎么也得說個清楚,好過這樣耗下去。
元娘喜歡他,也在意爹爹的冤屈,要是最終與魏觀有緣無分,橫豎也不過是分開而已。
她不怕!
回到家中,元娘坐在窗下的美人榻,榻上的小憑幾還擺著幾個昨夜她一時興起放在那的門外土儀,精美得不像泥胚做的,李三娘栩栩如生,眉宇間帶著少有的堅毅英氣,與諸宮調里唱的那個聰慧果決的人兒一模一樣。
元娘把它拿起來,對著細瞧,似自言自語一般,手指點著它的臉,“要好好答復!”
“知不知!”
她惡聲惡氣,手指點著也用了兩分力,奈何生得太好,白皙勝雪,生就一副無辜清白的模樣,縱然做此姿態,也只憨態可掬,討人喜歡得很。
自言自語了一陣,到底覺得無聊,元娘干脆趴在窗戶前偷看往來的行人。
她還不忘背著手在憑幾上摩挲,那上頭擺了一盒香糖果子,她拿到什么便吃什么,一會兒是炒得香脆的松子,一會兒是甜滋滋的金絲梅,一會兒又摸著干綿的蓬糕,也算是種趣味。